第四十一章 婚礼的算法：在有限条件中寻找最优解
十月的决策
国庆假期结束后，陈谨一和周深正式开始了婚礼筹备。和大多数人不同，他们的第一站不是婚庆公司，而是陈谨一的书房白板。
“我们需要定义边界条件。”陈谨一在白板左侧写下：
1. 陈谨一的健康状况：不能劳累，避免情绪大幅波动，室外活动需考虑天气和温度
2. 双方亲友规模：小型，只邀请最亲近的人
3. 时间窗口：避开陈谨一复查期和周深演出密集期
4. 预算范围：合理，不过度铺张
5. 隐私保护：避免媒体打扰
右侧是她画的时间轴和任务分解图。
周深端着两杯茶进来，看着密密麻麻的图表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设计火箭发射。”
“本质上都是复杂系统优化问题。”陈谨一接过茶，眼睛还盯着白板，“我们需要在多重约束下，找到最优解。”
她转向周深：“我的建议是：时间定在十一月初，北京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地点选一个私密性好的场地，室外室内结合，这样如果当天我身体不适，可以随时调整。规模控制在三十人以内——你的家人、我的姥姥和几位亲戚、我们各自最要好的朋友同事。”
周深点头：“同意。不过地点……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回贵阳。”周深轻声说，“在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这个提议让陈谨一愣住了。贵阳，那个湿冷的南方小城，有她长大的老房子，有六中的校门，有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街道。
“但是姥姥年纪大了，长途旅行……”她犹豫。
“我们可以包机，配医护人员。”周深显然已经考虑过，“而且你想，婚礼最重要的不就是‘回家’的感觉吗？回贵阳，回你长大的地方，在我的家人和你的家人面前，完成这个仪式。”
陈谨一的眼睛湿润了。她想起父母在老房子的照片，想起姥姥这些年独自守着的那个家。如果婚礼能在那里举行，好像父母也能以某种方式参与。
“好。”她点头，“回贵阳。”
十月下旬：双重准备
婚礼筹备在两个维度同时展开。
公开层面，张铭发布了一则简洁的通告：“周深先生与陈谨一女士将于十一月举行小型私人婚礼，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但恳请尊重隐私，不打扰仪式。婚礼后将分享照片和感言。”
私下里，真正的准备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周深负责贵阳方面的安排：联系当地最好的酒店作为亲友住宿点，预订包机，聘请医护人员全程陪同姥姥和陈谨一。他还悄悄联系了六中的老校长，希望能借用学校的小礼堂——那是他和陈谨一初遇的地方。
“校长很支持。”视频通话里，六十多岁的老校长笑呵呵地说，“周深啊，当年你在学校唱歌比赛我就看好你。陈谨一那孩子更不用说，是我们学校的骄傲。能在六中办婚礼，是我们的荣幸。”
陈谨一则负责流程设计。她用项目管理软件制作了详细的日程表：
· D-30天：确定宾客名单，发送邀请
· D-20天：婚纱礼服最终确认
· D-15天：医疗预案制定完毕
· D-10天：流程彩排（简化版）
· D-3天：抵达贵阳，适应环境
· D-1天：最后检查，休息
· D日：婚礼
每个环节都预留了弹性空间，特别是D日的日程，严格按照陈谨一的身体节律安排——早晨仪式，午宴，下午休息，晚上小型庆祝。
“这是我的心率变化模型。”陈谨一向周深展示图表，“根据历史数据，我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状态最佳。所以仪式定在十点半开始，控制在四十分钟内结束。午宴后我需要两小时平躺休息，晚上活动不能超过九点。”
周深仔细看着图表，提出建议：“仪式可以更短，二十分钟就够了。重点是那些有意义的环节，不是走流程。”
“同意。”陈谨一标注修改，“另外，我需要一个‘安全屋’——仪式现场附近有个安静的房间，如果我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休息。”
“已经安排了。”周深点头，“学校医务室专门清理出来，放了躺椅和监测设备。”
除了这些实际安排，两人还在准备婚礼上要给对方的“礼物”。
周深在工作室闭门创作，连张铭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陈谨一则每天都在书房工作到很晚，但电脑屏幕上不是数学模型，而是一些复杂的设计图。
“你在做什么？”周深某天晚上忍不住问。
陈谨一迅速合上电脑：“秘密。婚礼上你就知道了。”
十一月初：归乡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四，包机从北京飞往贵阳。飞机上除了周深、陈谨一和姥姥，还有一位心脏科医生和一位护士随行。陈谨一全程戴着监测设备，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一一啊，”姥姥握着她的手，“你妈妈要是能看到今天，该多高兴。”
陈谨一靠在外婆肩上：“她会在天上看着的。”
“对，看着呢。”姥姥擦擦眼睛，“周深这孩子，靠谱。你交给他，我放心。”
飞机降落时，贵阳正下着细雨。熟悉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陈谨一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某个地方松动了。
酒店安排在市区的五星级酒店，但陈谨一坚持第一晚要回老房子住。
“我想在家里待一晚。”她对周深说，“婚礼前最后一晚，我想在爸妈的房子里度过。”
周深理解地点头：“好，我陪你。但医生和护士也要住附近，可以吗？”
“可以。”
老房子还是老样子，只是更旧了。姥姥提前请人打扫过，干净整洁。陈谨一走进自己的小房间，书架上还摆着中学时的课本和奖杯。她抽出一本数学笔记，翻开，里面是工工整整的公式推导，边角处却画着一些幼稚的涂鸦——那是她解不出题时随手画的。
周深站在门口看着她：“可以进来吗？”
“当然。”
他走进来，环顾这个小小的空间：“你就在这里长大的。”
“嗯。”陈谨一抚摸书桌表面的刻痕，“这里刻着我十三岁时的身高线，这里是我算题时无意识画的圈圈……这个房间见证了我所有的孤独和坚持。”
周深轻轻拥抱她：“以后不会再孤独了。”
“我知道。”陈谨一靠在他怀里，“因为有你。”
那晚他们睡在陈谨一的旧床上，床有点小，两人只能紧紧相拥。窗外是贵阳熟悉的夜雨声，淅淅沥沥，像时光的脚步。
“紧张吗？”黑暗中，周深轻声问。
“有一点。”陈谨一承认，“但更多的是……期待。像等待一个重要实验的结果，虽然做了所有准备，但真正看到结果的那一刻，还是会心跳加速。”
“明天我会让你心跳加速的。”周深笑了，“用好的方式。”
“我相信。”
婚礼日：最简单的算法，最深的情感
十一月六日，周六，贵阳难得放晴。
早晨七点，陈谨一在医生监测下完成洗漱和早餐。心率72，血压正常，血氧98%——一切指标良好。
八点，化妆师和造型师抵达老房子。陈谨一的婚纱很简单：象牙白的缎面长裙，剪裁流畅，没有繁复装饰，只有领口处用银线绣了细小的数学符号——∞，Σ，∫，与她日常研究的语言呼应。
“太美了。”造型师为她戴上头纱时忍不住赞叹，“不是那种张扬的美，是很沉静、很有力量的美。”
陈谨一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母亲结婚时的照片——也是简单的白裙，也是沉静的笑容。这一刻，她感到一种跨越时空的连接。
九点半，周深的车抵达老房子接亲。按照陈谨一的要求，没有复杂的接亲游戏，只有简单的敬茶仪式。周深向姥姥奉茶，姥姥接过，眼睛湿润：“以后一一就交给你了。”
“我会照顾好她。”周深郑重承诺。
十点，车队驶向贵阳六中。校园门口挂着简单的横幅：“欢迎回家”。老校长和几位当年的老师等在门口，看到陈谨一下车，数学老师激动地说：“谨一，老师为你骄傲。”
小礼堂被布置得简洁温馨。三十张椅子分成两排，中间留出走道。舞台上没有华丽背景，只有一块简单的投影幕布。宾客已经就座：周深的父母和几位亲戚，陈谨一的姥姥和几位远亲，张铭、尹约等好友，还有几位学术圈和音乐圈的挚交。
十点半，仪式准时开始。没有司仪，周深自己担任主持人。
“谢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他站在舞台中央，穿着与陈谨一婚纱相配的深灰色西装，“我和谨一想了很久，婚礼应该是什么样子。最后我们决定——它应该是我们关系的真实反映：简单，真诚，有彼此的理解和尊重。”
他看向入口处：“现在，请我的新娘入场。”
门打开，陈谨一挽着姥姥的手走进来。没有婚礼进行曲，现场响起的是周深提前录制的一段纯音乐——用陈谨一最喜欢的145Hz频率作为基音，叠加出温暖而平稳的和声。
姥姥将陈谨一的手交到周深手中，拍了拍两人的手背，回到座位。陈谨一看着周深，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
“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周深握住她的手，“但此刻看着你，觉得所有语言都太轻了。所以我想用我的方式表达——”
他转身走到钢琴前——那是特意从学校音乐教室搬来的旧钢琴。坐下，开始弹奏。旋律很陌生，是陈谨一从未听过的。
“这首歌叫《∞》。”周深边弹边轻声说，“是我为你写的。从我们重逢的那天开始写，昨天才完成。”
歌词很简单：
“十三岁的秋天，你捡到我的证件
说我的声音有145赫兹
那时我不知道，那是我们命运的频率
会在多年后，成为我生命的坐标系
你教我用数学看世界
我看到公式里的诗意
你教我用理性分析情感
我学会了在爱里保持清醒
生命有限，但爱是无穷
就像这个符号，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今天我想问你——
是否愿意和我一起，证明这个定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深回到陈谨一面前，单膝跪地，拿出戒指：“陈谨一，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今天，是每一天。”
陈谨一的眼泪终于落下。她点点头，伸出手：“我愿意。而且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示意工作人员启动投影。幕布上出现复杂的数学公式和图表。
“这是一个数学模型。”陈谨一的声音在礼堂里清晰响起，“我用了三个月时间构建它，命名为‘双螺旋情感动力系统’。”
她指向屏幕上的两条缠绕上升的曲线：“这条蓝色曲线代表你，红色曲线代表我。在过去十几年里，我们各自独立生长，但在关键节点交汇，相互影响。”
图表随时间轴展开：2010年的第一次相遇，2011年的分别，2015年的各自突破，2020年的分离与重聚……每个节点都有数据标注：情感连接强度、相互影响系数、系统稳定性指数。
“根据这个模型，”陈谨一转向周深，“我们的系统具有以下特性：第一，个体独立性保持完整；第二，连接强度随时间递增；第三，系统抗干扰能力超出一般水平；第四……”她顿了顿，声音温柔下来，“第四，在所有模拟的未来路径中，系统都保持稳定运行，直到生命终点。”
她从伴娘手中接过另一个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样式独特的男戒——铂金指环，表面刻着极细微的数学公式。
“这是我的承诺。”陈谨一看着周深，“用我唯一擅长的语言承诺——我会用余生维护这个系统的稳定运行。不是出于责任，是因为这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我唯一想要存在的那一个。”
周深接过戒指，戴在手上。两人交换戒指时，台下已经有人开始擦眼泪。
简短的誓言后，周深说：“按照流程，现在该亲吻新娘了。但我想先做一件事——”
他转向宾客：“今天在座的，都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想请你们见证的，不只是这个吻，而是我们今后每一天的选择——选择理解，选择尊重，选择在保持自我的同时深爱对方。”
然后他转身，轻轻掀开陈谨一的头纱，吻了她。很轻，但很长，像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掌声响起。姥姥在台下不停擦眼泪，周母搂着她的肩膀。张铭对尹约小声说：“这绝对是我参加过最特别的婚礼。”尹约点头：“因为他们是独一无二的。”
午宴与午后
午宴设在酒店的小宴会厅，只有三桌。菜品按陈谨一的身体需求设计：清淡，营养均衡，少油少盐。但每道菜都有巧思——酸汤鱼是陈谨一最爱的贵阳味道，清蒸鱼是周深家乡的菜式，甜品是两人都喜欢的杨枝甘露。
敬酒环节，陈谨一以茶代酒。周深也只喝了一点。没有人劝酒，所有人都理解并尊重他们的选择。
周父的致辞很简短：“作为父母，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孩子幸福。今天看到深深和谨一站在一起，我们知道，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祝福你们。”
姥姥的发言让全场动容：“一一爸爸妈妈走得早，我一个人把她带大。这孩子要强，聪明，但也让人心疼。今天看到周深这么疼她，看到他们有商有量地过日子，我总算能对她爸妈有个交代了。谢谢周深，谢谢亲家，谢谢今天所有来的客人。”
午宴后，陈谨一按计划休息两小时。周深陪她在酒店套房，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手牵着手。
“累吗？”周深问。
“有点，但很开心。”陈谨一闭着眼睛，“而且所有指标都正常，医生刚才说我的心脏‘今天很配合’。”
“因为它知道今天很重要。”周深轻笑，“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妈把你的那个数学模型要去了，说想好好研究。”
陈谨一睁开眼：“真的？”
“真的。我爸说：‘这才是真正的婚礼誓言，比什么海誓山盟都实在。’”
两人相视而笑。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用理性表达最深的情感，用数据证明最坚定的选择。
傍晚的小型庆祝在酒店露台举行。没有仪式，就是朋友们聚在一起聊天、听音乐。周深弹了几首轻松的曲子，陈谨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偶尔低声和他讨论某个和弦的处理。
星空渐亮时，尹约提议：“深深，唱首歌吧。不表演，就唱给我们听。”
周深想了想，弹起《雨后你不见了》的前奏。但这次他改了歌词：
“雨后你回来了
带着满身的星光
说这条路很长
我说没关系
我们有长长的一生可以走
从贵阳的秋天
到北京的雪
从145赫兹的初遇
到∞的承诺
这条路很长
但每一步都算数
因为你在我身边
数学和音乐终于和解
在爱的公式里
找到最优解”
歌声在贵阳的夜空中轻轻飘散。陈谨一靠在椅背上，看着身边的男人，看着周围的挚友，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
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不是因为她“拥有”了什么，而是因为她终于与自己的过去和解，与身体的局限和解，然后带着所有这些真实的部分，与一个人深深连接。
婚礼不是终点，甚至不是起点。它只是一个确认——确认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愿意一起走下去。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离开。周深和陈谨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到套房。
“今天完美吗？”周深问。
“从数据上看，所有指标达标。”陈谨一微笑，“从情感上说……超出所有模型的预测。”
她走到窗边，看着贵阳的夜景。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城市，今天见证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周深，”她轻声说，“谢谢你的坚持，等我这么多年。”
周深从背后轻轻拥抱她：“谢谢你的勇敢，在生死关头也没有放弃。”
他们就这样静静站着，看着窗外的城市。远处有零星的灯火，近处有晚归的车声。平凡的人间烟火，却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的安稳。
“明天开始，”陈谨一说，“就是‘婚后生活’这个新课题了。”
“我们一起研究。”周深微笑，“用一辈子的时间。”
窗玻璃上，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身后是温暖的房间，面前是广阔的世界。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新的章节——不是童话的“从此幸福快乐”，而是两个成熟的人，选择在真实的世界里，建造真实的爱情，过真实的生活。
有健康的管理，有事业的平衡，有公众的关注，有家庭的琐碎。但最重要的，有彼此的理解和支持。
这就够了。对陈谨一和周深来说，这就足够他们走很长的路，走到∞所象征的、没有尽头的远方。
夜更深了，贵阳沉入安眠。而在这个普通的酒店房间里，两颗心紧紧相依，为明天，为所有的明天，安静而坚定地跳动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