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走后的第一个冬天,小镇下起了罕见的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整个小镇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张家老宅的院子里,石榴树的枝桠上积满了白雪,像是开满了白色的花朵。石桌石凳被白雪覆盖,廊下的竹椅也落满了雪花,整个庭院一片洁白,寂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张泽禹独自一人留在了老宅。他办理了休学手续,想要在这里,陪着张极的气息,走完这段最艰难的时光。他每天都会打扫庭院,给石榴树清理积雪,仿佛张极还在,仿佛他们还像以前一样,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他把张极留下的那把黄铜锁放在床头的抽屉里,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拿出来抚摸一会儿。锁身的锈迹已经深深地刻进了金属的纹路里,就像张极的身影,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他会对着黄铜锁,轻声诉说自己一天的生活,诉说自己对张极的思念,仿佛张极就在身边,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
这天,张泽禹正在院子里清理积雪,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他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了张极的朋友,林峰。林峰是张极在国外的合作伙伴,也是张极为数不多的知道他们感情的人。
“泽禹。”林峰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和悲伤,“我来看看你。”
张泽禹点点头,让林峰走了进来。“进来吧。”
两人走进堂屋,张泽禹给林峰倒了一杯热水。“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谢谢。”林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泽禹,对不起,我来晚了。张极走的时候,我正在国外处理一个重要的项目,没能赶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没关系。”张泽禹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他不会怪你的。”
“张极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林峰叹了口气,“他在国外查出癌症后,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我。他让我帮他瞒着你,还让我帮他拍了那张和别人的合照。他说,他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为他难过。”
张泽禹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张极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从来不想让他担心。
“他那时候,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林峰说,“化疗的副作用让他呕吐不止,头发也掉光了。可他每次给你打电话,都会强忍着痛苦,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他说,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张泽禹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想起了张极在国外给他打电话时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开心,他从来没有想过,张极在电话的那头,正在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
“他还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你结婚,没能和你一起过平淡的日子。”林峰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他说,等他病好了,就回去找你,和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地生活。可没想到,他的病越来越严重,最终还是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张泽禹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和遗憾。他也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约定,想起了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泽禹,张极给你留了一样东西。”林峰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张泽禹,“这是他在国外治疗期间写的日记,他让我在他走后,转交给你。”
张泽禹接过笔记本,手指有些颤抖。他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张极熟悉的字迹,只是比以前潦草了很多,显然是在身体非常虚弱的情况下写的。
日记里,记录了张极在国外治疗期间的点点滴滴,记录了他对张泽禹的思念和牵挂,记录了他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泽禹,今天化疗的反应很强烈,吐得一塌糊涂,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死了。可我一想到你,就觉得自己不能放弃。我还要回去见你,还要和你结婚,还要和你一起过平淡的日子。”
“泽禹,今天看到了一张和你很像的照片,忍不住想起了你。想起我们一起在老宅的院子里摘石榴,想起我们一起在河边钓鱼,想起我们一起在廊下看星星。那些日子,真的很美好。我多么希望,能回到过去,能和你一起,再经历一次那些美好的时光。”
“泽禹,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医生说,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很害怕,害怕就这样离开你,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可我又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你为我难过。泽禹,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说再见。”
“泽禹,我爱你。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普通的恋人,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伦理的束缚,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能好好地爱一场,能一起走到最后。”
张泽禹一边看着日记,一边流泪。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他能感受到张极在国外治疗期间的痛苦和挣扎,能感受到张极对他深深的思念和爱意。
“谢谢你,林峰。”张泽禹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把这个交给我。”
“不用谢。”林峰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泽禹,张极走了,你也要好好地生活。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消沉。”
“我知道。”张泽禹点点头,“我会好好生活的,带着他的爱,好好地生活下去。”
林峰走后,张泽禹独自一人坐在堂屋里,看着张极的日记,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他想起了张极的笑容,想起了张极的温柔,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美好,如今都已变成了回忆,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春天来了。小镇上的积雪渐渐融化,露出了青石板路的原貌。张家老宅的院子里,石榴树也抽出了新的枝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可张泽禹的心里,却依旧一片阴霾。
他每天都会坐在石榴树下,看着张极的照片,手里拿着那本日记,一遍遍地看着。他把张极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把张极的每一个笑容都刻在脑海里。
他的父母经常来看他,劝他回学校继续读书,劝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张泽禹总是摇摇头,他说,他想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陪陪张极。
这天,张泽禹的母亲又来了。她看着张泽禹消瘦的样子,心里很心疼。“泽禹,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了。张极已经走了,你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回学校去吧,继续你的学业。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因为张极而毁了自己。”
“妈,我知道。”张泽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我就是放不下他。我一离开这里,就觉得好像失去了他的一切。”
“傻孩子。”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张极虽然走了,可他的爱还在。他一直都在你的心里,一直都在陪伴着你。你回学校继续读书,好好地生活,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张泽禹沉默了。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他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要好好地生活,带着张极的爱,勇敢地面对未来的每一天。
“我知道了,妈。”张泽禹点点头,“我会回学校的。”
几天后,张泽禹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学校。他最后看了一眼老宅,看了一眼石榴树,看了一眼那把黄铜锁。心里充满了不舍和思念。
“哥哥,我要走了。”张泽禹轻声说,“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会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他把张极的日记和那把黄铜锁放进背包里,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和张极之间最珍贵的回忆。
回到学校后,张泽禹重新投入到了学习中。他比以前更加努力,更加刻苦。他的专业课成绩依旧名列前茅,还参加了很多科研项目,获得了很多奖项。
他身边的追求者依旧很多,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为所动。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张极一个人。
闲暇的时候,他会拿出张极的日记,一遍遍地看着。会拿出那把黄铜锁,轻轻地抚摸着。他会对着日记和黄铜锁,诉说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诉说自己对张极的思念。
他也会经常回小镇,回到老宅。每次回去,他都会打扫庭院,给石榴树浇水、施肥,就像张极还在的时候一样。他会坐在石榴树下,看着夕阳,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美好时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张泽禹就大学毕业了。他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保研的资格。可他却放弃了,他选择了回到小镇,回到老宅。
他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取名为“锁念书店”。书店的装修很简单,却很温馨。墙上挂着张极的照片,书架上摆放着很多书籍,还有一些张极喜欢的小摆件。
书店的生意很好,镇上的居民都很喜欢来这里看书、聊天。张泽禹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平静而幸福。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张极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
每天晚上,书店打烊后,张泽禹都会回到老宅。他会坐在石榴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拿着那把黄铜锁,轻轻地抚摸着。
“哥哥,今天书店的生意很好。”张泽禹轻声说,“有很多人来看书,他们都很喜欢这里。我想,你也会喜欢的。”
“哥哥,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也喜欢钓鱼,也喜欢看星星。可他不是你,他没有你的温柔,没有你的笑容。”
“哥哥,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一直在守护着我。我会好好地生活,带着你的爱,一直走下去。”
他的声音很温柔,在寂静的夜晚里回荡。院子里的石榴树静静地矗立着,仿佛在倾听着他的诉说。
又是一年深秋,石榴树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张泽禹摘下一个最大最红的石榴,坐在石桌上,慢慢地剥着。石榴籽晶莹剔透,甜汁四溢,还是以前的味道。
他剥了一颗石榴籽,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甜美的汁液在舌尖弥漫开来,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他想起了张极,想起了他们一起在院子里剥石榴的场景,想起了张极把剥好的石榴籽喂给他吃的画面。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石榴籽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哥哥,石榴还是以前的味道,可你却不在我身边了。”张泽禹哽咽着说,“如果你还在,一定会很喜欢今年的石榴。”
他把剥好的石榴籽放在一个小小的碟子里,放在石桌的中央。“哥哥,这是给你的。你尝尝,很甜。”
晚风吹过,石榴树的枝叶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张泽禹坐在石桌旁,一直待到了深夜。他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心里充满了思念和幸福。他知道,张极虽然走了,可他的爱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永远陪伴着他。
他拿起那把黄铜锁,紧紧地握在手里。锁身的锈迹已经越来越深,可它却像一个永恒的印记,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哥哥,我爱你。”张泽禹轻声说,“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普通的恋人,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伦理的束缚,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能好好地爱一场,能一起走到最后。”
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院子里的石榴树静静地矗立着,仿佛在见证着这段跨越生死的爱恋,见证着这份永恒的思念。
张泽禹知道,他的余生,将会在对张极的思念中度过。他会一直守着这座老宅,守着这家书店,守着这把锈蚀的黄铜锁,守着他们之间最纯粹、最坚定的爱情。、最坚定的爱情。
而这把锈蚀的锁,将会永远地锁着他们之间的秘密,锁着他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永远地留在时光的长河里,永不褪色。它会像一盏明灯,照亮张泽禹的余生,让他在思念中感受到温暖,在孤独中感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