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苏晚星总会在某个寂静的午后或辗转的深夜,猝不及防地记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沉淀在记忆深海里、本以为早已被时光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往事,曾被她下意识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不起眼的灰。像是旧书扉页上积落的尘埃,轻轻一吹便会扬起,却在无人触碰时,安静地守护着那些未被言说的细碎瞬间。当岁月的风不经意间拂过,灰尘尽数散尽的那一刻,它们就那么单纯而安静地等待在原地,带着初见时的澄澈与温热,从未越距半分,也从未真正远离。
或许是他们相遇得太早,又太过凑巧,就像是两条原本沿着各自轨迹延伸、永无交集的平行线,在茫茫人海中静静伫立,等待着某一天,能够挣脱命运的束缚,慢慢重叠、紧紧缠绕在一起。而这个秋意渐浓的早晨,这个被桂花香气轻轻包裹的九月第一天,终究造就了这两条平行线的第一个交点,让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温柔的落点。
苏晚星背着洗得微微发白的书包,气喘吁吁地奔进(1)班教室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已经尖锐地响了第一遍,余音还在走廊里轻轻回荡。
陌生的校园,陌生的走廊,还有即将朝夕相处的陌生同学。本来满心期待着开启初中新生活的她,却因为上学路上高架突发的连环堵车,硬生生耽误了报到的时间,此刻心里剩下的,再没有一丝半毫的憧憬与兴致。
她微微低着头,局促地站在敞开的班级门口,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不敢抬起眼面对教室里近乎四十双好奇目光的集体瞩目。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疑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报告。”
一声怯怯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让讲台上那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温和的班主任骤然停止了讲话。她顿了顿,目光在窘迫不已的苏晚星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淡淡的温和,随后缓缓说道:“找个位置坐下吧,以后别迟到了。”
班主任的声音轻柔,却像一股暖流,稍稍缓解了苏晚星心中的紧张。但女孩脸上因方才急促奔跑而尚未褪去的红晕,此刻却又深了几分,连带着白皙的耳根也被烧得滚烫,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她不敢再多停留,连忙加快脚步,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空座位旁,甚至没来得及抬眼看看身旁的同桌是谁,便匆匆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依旧低着头,假装认真地听班主任继续讲解着新生入学的校训与各项守则。
其实,苏晚星并不是性格软弱、容易羞涩的女生。只是她的骨子里天生带着一份内向与喜静,不擅长应对陌生的环境与过多的关注,因此别人投向她的目光,常常会让她感到莫名的不自在,只想找个角落安静地待着,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