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尽的会场，只剩下零星的工作人员在收拾残局。
明亮的灯光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几盏孤零零地照着空旷的舞台，将顾洛笙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看着那个倚在出口门框上的男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季宴礼没有催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投下的阴影却足以将她完全笼罩。
他换下了白天那身正式西装，只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起，少了些商界巨鳄的冷硬，多了几分野性的危险。
避无可避。
顾洛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重新挂上那副惯有的、带着些许怯意和顺从的面具，一步步向他走去。
“哥哥，”
她在他面前站定，声音软糯，带着忙碌后的细微喘息，
“都处理好了。我们回去吧？”
季宴礼没说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淬了寒冰的探照灯，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仿佛要剥离她所有的伪装。
会场空旷安静，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冰冷的回响，砸在她耳膜上：
“伶牙俐齿。临危不乱。顾洛笙，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嗯？”
最后一个音节微微上扬，带着极致的危险和审问的意味。
顾洛笙心里咯噔一下，指甲悄悄掐进掌心，脸上却努力维持着茫然和无辜：
“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只是看不过去他们那样说呦呦，她明明那么努力…”
“努力？”
季宴礼嗤笑一声，猛地伸手，冰凉的指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瞬间痛白了脸，被迫抬起头直视他眼中翻滚的骇人风暴，
“你当我是台下那些被你几句话就唬住的蠢货？”
他的脸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带着压迫感喷洒在她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骇人：
“看来你比我想的聪明？从哪学的？嗯？LG和你关系不小？”
他的问题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顾洛笙的心上。
他果然起了疑心。
剧烈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
她眼底迅速氤氲起水汽，疼得声音都带了哭腔和颤抖：
“哥哥…你弄疼我了…什么LG…我听不懂…我只是你捡回来的顾洛笙啊…我能有什么目的…”
她试图挣扎，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我改，我一定改…”
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季宴礼眼底的狂暴和疑虑微微一顿。
她的眼泪那么真实，颤抖自然，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只是这丫头天生有点小聪明？
不可能。
他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眼神变幻莫测，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松了些力道，却没有完全放开。
就在这时，顾洛笙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特殊的频率让她瞬间意识到——是“白”组织发来的最高优先级加密信息。
这个震动仿佛一剂强心针，瞬间稳住了她几乎要崩溃的心神。
季宴礼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一下震动，他目光一沉，刚要开口——
顾洛笙却像是被他的眼神吓到，猛地低下头，带着哭音抢先道：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有点冷…”
她瑟缩了一下肩膀，表现出受惊后的脆弱和依赖。
她巧妙地将话题从危险的边缘拉回，重新扮演起那只受惊的金丝雀。
季宴礼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肩膀微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小女人，胸口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疑虑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他最终松开了手，看着那白皙下巴上明显的红痕，眼神复杂难辨。
“最好如此。”
他冷冰冰地扔下三个字，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跟上。”
顾洛笙暗暗松了口气，连忙低下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掩去眼底所有劫后余生的精明和冰冷。
另一边，迟家。
迟非晚回到房间，再也忍不住，将梳妆台上所有名贵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全都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如同她此刻崩溃的心情！
“顾洛笙！贱人！贱人！！”
她尖声咒骂，眼睛赤红，面目扭曲得吓人，“凭什么？！凭什么宴礼哥哥会那样看她？！凭什么出风头的总是她？！一个低贱的孤女！她凭什么？！”
她猛地抓起手机，翻出那张偷拍的、季宴礼模糊背影和顾洛笙上车的照片，眼神变得无比恶毒。
她迅速登录了一个需要特殊邀请码才能进入的隐秘论坛，联系了那个号称无所不能的黑客组织“白”的接单人。
【重金！查这个人！顾洛笙，帝都大学学生！我要她所有的黑料！她背后所有的金主！她的一切！特别是她和季氏总裁季宴礼到底什么关系！】
她将照片和顾洛笙的基本信息发了过去，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敲打着键盘。
【钱不是问题！我要她身败名裂！彻底滚出帝都！】
季家庄园，顾洛笙房间。
确认房门反锁后，顾洛笙脸上所有柔弱可怜的表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拿出那个特殊加密的手机，点开“白”组织核心频道发来的消息。
【老大，有个傻逼匿名下单，重金查您。这边ID追踪来源是迟家。用的是最高优先级通道，接单的‘白鸽’按流程上报了。资料和对方要求附后。怎么处理？】
后面附上了迟非晚发出的所有信息和要求。
顾洛笙看着屏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邪气的笑容。
那笑容与她平日里纯净无辜的模样判若两人，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嘲弄和危险。
迟非晚果然没让她失望。
竟然蠢到用她一手创建的黑客组织来调查她这个幕后老大？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了过去：
【告诉白鸽，让他接单。给她一点…她想看的刺激的假消息。记住，要真假掺半，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特别是和季宴礼的关系，编得像样点，但留点明显的破绽。】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陪她好好玩玩。】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随意丢在床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闪烁着兴奋而冷酷的光芒。
狩猎，开始了。
而自以为是的猎人，往往才是最先掉入陷阱的猎物。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她一半明一半暗的侧脸，那抹邪气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夜还很长。
她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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