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微笑

模拟毒贩交易的场景已经 NG 了两次，废弃仓库里的空气都透着焦灼。

陆沉站在道具箱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刚才那场戏，他刻意想表现出卧底的 “紧张”，结果肩膀绷得像块铁板，眼神躲闪得太刻意，被导演一眼看穿：“陆沉，你这不是紧张，是心虚！卧底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表面得比谁都镇定！”

李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想着‘演’紧张，要让紧张长在骨子里。你想想，你面前的人手里有枪，你口袋里的情报一旦暴露，不仅你活不了，整个行动都会泡汤 —— 这种紧张，是藏在皮肉里的，不是挂在脸上的。”

陆沉点点头，走到训练室的镜子前。他需要一个 “带着算计的微笑”—— 既不能让毒贩起疑，又要藏着对交易的警惕。他对着镜子扯动嘴角，第一次是僵硬的假笑，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第二次笑得太狠，露出了牙齿，少了隐忍；第三次，他想起李队审讯时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半眯，指尖轻轻摩挲着裤缝，终于有了点 “笑里藏刀” 的味道。

这一笑，他练了整整四十分钟。镜子里的男人，眼神从生涩到锐利，从刻意到自然，额头上渗出的汗滴落在镜片上，模糊了倒影，却让他突然懂了 —— 硬汉的克制，从来不是没有情绪，而是让情绪为角色服务。

同一时间，天津的林未眠工作室里，她正对着《雷霆追击》的剧本发呆。剧本翻到 “沈巍战友牺牲” 的章节，她在页边画了个小小的流泪表情，笔尖停顿了很久，又在旁边补了个握紧的拳头。

“未眠，流量歌手那边又来谈合唱了，说愿意降酬，还能自带宣传资源。” 经纪人推门进来，语气带着试探。

林未眠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 她把剧本推到经纪人面前，指着 “沈巍独自埋葬战友” 的情节，“这首歌是沈巍的独白，是他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话，加了别人的声音，就碎了。”

当天下午，林未眠召开发布会，面对记者的追问，她眼神坚定：“《深渊回响》只属于沈巍一个人，我不会为了流量拆分它的情感焦点。” 消息一出，立刻登上热搜，有人赞她坚守音乐初心，也有人说她 “不懂变通”。

发布会结束后，她和制作人老张沟通曲风。老张拿出早已做好的 Demo，电子鼓的节奏强劲，充满了商业化的张力：“用这个，保证传唱度，年轻人就吃这一套。”

林未眠戴上耳机听了两句，摘下后轻轻摇头：“太硬了。” 她拿起笔，在谱子上画了条曲线，“沈巍的内心是柔软的，他的痛是内敛的，应该用钢琴打底，弦乐辅助，电子鼓只能偶尔点缀，不能抢了主角。”

老张皱起眉：“这样太温和了，没有刑侦剧的紧张感。”

“紧张感不是靠乐器堆出来的。” 林未眠翻开剧本，指着 “沈巍听战友遗言” 的片段，“是靠藏在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她坚持自己的想法，“再改一次，按钢琴打底来，不行我就自己编曲。”

老张无奈妥协，看着林未眠专注标注谱子的样子，突然想起她刚出道时的模样 —— 也是这样，为了一句歌词的情感，和团队争执不休。

而远在丹东的剧组，陆沉刷到了林未眠拒绝合唱的新闻。他坐在训练室的地板上，对助理说：“她比我想的更懂角色。”

助理顺势转发了林未眠的《浮世谣》给他，笑着说：“听听看，她唱古风角色的情感递进，对你演沈巍说不定有启发。”

陆沉戴上耳机，空灵的歌声缓缓流出。副歌部分，从低吟到高转，没有声嘶力竭，却透着一股隐忍的韧劲，像极了沈巍藏在心底的坚持。他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标注：“《浮世谣》副歌转音 —— 情感递进要‘收’，而非‘放’，沈巍的情绪表达可借鉴。”

歌声循环到第三遍时，陆沉突然意识到，他和林未眠虽然从未谋面，却在以不同的方式，守护着同一个角色的灵魂。他关掉音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很想听听，林未眠会用怎样的声音，唱出沈巍藏在深渊里的光。

而林未眠不知道，那个和她一样较真的演员，已经把她的歌声当成了塑造角色的参考。她刚和老张确定好钢琴打底的曲风，就收到了老张发来的新 Demo，指尖划过屏幕，她心里默默期待着，能早日找到那个属于沈巍的 “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