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狌探人间

苍梧之野的晨雾还未散尽，狌狌已攥着片沾露的枫香树叶，蹲在巨榕枝桠上晃悠。白猿的声音从树底传来时，它尾巴一甩，正正砸中旁边缩着打盹的举父。

“狌狌过来，去人族部落看看。”白猿毛色如霜，立在青石上，身后朱厌正用爪子扒拉着块刻满纹路的骨片，长右则抱着颗野桃，指节在桃皮上轻轻敲着。狌狌蹦下来，枫香叶别在耳后，凑到白猿身边：“人族？就是那些会用石头垒屋子的小家伙？”

白猿颔首，指了指东方：“昨日见他们在河谷种粟，去瞧瞧。”四人踏着晨露往东方走，路上朱厌忽然停步，盯着草丛里一截断裂的木矛。那木矛顶端削得尖利，还缠着细细的藤条，举父伸手去摸，指尖被木刺划了道小口子，它“嘶”了声，甩着手把木矛扔给狌狌。

狌狌捧着木矛翻来覆去看，忽然闻到前方飘来股陌生的香气。绕过一片蕨类丛，视野豁然开朗——河谷边错落着十几座土屋，屋顶盖着茅草，烟从陶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几个穿粗麻布的人族小孩，正围着个陶罐追逐，陶罐里传出“咕嘟”的声响。

长右把野桃揣进怀里，悄悄往土屋挪，却被朱厌拽住尾巴。“别惊着他们。”白猿轻声道，示意众人躲在柞树后。狌狌眯着眼，看见个扎着发髻的人族女子，正用石臼捣着粟米，她身边的男子则拿着块磨得光滑的石板，在上面划着弯弯曲曲的线条。

忽然，小孩们的笑声停了。一个穿兽皮的人族老者，拄着木杖朝柞树方向望来。狌狌心一紧，攥着木矛的手微微出汗，却见老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从竹篮里取出几颗晒干的野果，放在了脚边的石头上。

朱厌凑到狌狌耳边，压低声音：“他们好像不怕我们？”长右已经悄悄摸过去，捏起颗野果，见老者没动，又捏了颗塞给狌狌。狌狌咬了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比苍梧之野的野果多了种特别的味道。

日头渐高，雾散了大半。白猿示意该回去了，狌狌把剩下的野果揣进怀里，又看了眼土屋前的人族——女子还在捣粟，男子的石板上已多了几道新的线条，小孩们围着陶罐，正等着罐里的食物。它忽然觉得，这人间，倒比想象中热闹许多。

走时，狌狌把那截木矛轻轻放在老者脚边的石头旁，还不忘把耳后的枫香叶压在上面。风掠过河谷，带着粟米的清香，它回头望了眼那片冒着炊烟的土屋，尾巴在身后轻轻晃着，心里盼着下次还能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