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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泛黄的纸条,如同死神的请柬,静静地躺在门缝下的阴影里。
暗红色的字迹【规则十一:你的影子,并不总是属于你】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与她脑海中因痛苦和回忆而沸腾的混乱形成尖锐的对比。
上官若薇上官若薇没有立刻去捡。心脏的绞痛和脑海中清晰的幻觉仍在持续,但一种更加奇异的变化正在她内部发生。
仿佛是作为对过度痛苦的一种保护机制,又或者是力量增强带来的副作用,她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被迅速抽离。
恐惧?在西装男被拖走、全球公告接连响起时,或许有过一丝本能战栗,但现在,没了。
上官若薇悲伤?为那些消逝的生命?不,那太遥远,与她何干。
上官若薇愤怒?对这不公的遭遇,对被抛弃的过去?那些记忆依旧清晰,却再也激不起波澜。
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如同一张打磨光滑的、空白的面具。
只有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深处,淡蓝色的规则微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频率流转着,冰冷,精确,如同扫描环境的仪器。
她缓缓伸出手,拾起了那张纸条。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更加清晰的规则纹路从纸条上蔓延开来,连接着公寓更深层的结构。
这条规则关乎“存在”与“认知”,与影子、镜像等概念紧密相连,比她之前接触过的都要……抽象。
就在这时——“滋啦……滋……”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声,突兀地在整个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响起,仿佛来自老旧广播系统的最大功率过载。
这声音穿透墙壁,无视反锁的房门,直接钻入每个幸存者的耳膜,也同步传递到全球所有尚未黑屏的直播间。
龙国指挥中心,所有人员瞬间绷直了身体。
“信号源分析!快!”
“是公寓本身的广播系统!”
电流杂音持续了几秒,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生物声带模拟,非男非女,非老非幼,像是无数种声音、无数种语言、甚至无数种非人噪音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扭曲合成物,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和冰冷的漠然:
【滋……通告……】
【现有规则……仅为引导……与筛选……】
【更多规则……隐藏于光影之下……铭刻于恐惧之中……散布于……每一个角落……】
【自行寻找……理解……或……成为养料……】
【滋……祝你们……狩猎愉快……】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电流杂音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留下的,是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的死寂,以及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
自行寻找规则?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之前小心翼翼遵守的十条(现在是十一条)规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意味着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的死亡陷阱!意味着这座公寓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恶意的、动态变化的规则迷宫!
女性天选者“啊——!!”一声崩溃的尖叫从某个方向传来,不知是哪个国家的天选者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更深层次的绝望。
龙国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弹幕君【自行寻找规则?!这还玩个屁啊!】
弹幕君【意思是随时可能莫名其妙就死了?】
弹幕君【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公寓的管理员吗?】
弹幕君【太绝望了!这根本不是试炼,是虐杀!】
弹幕君【张锐呢?薇薇呢?他们怎么办?!】
张锐所在的房间似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像是在发泄内心的愤怒与无力。
而上官若薇的304房间,依旧一片死寂。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广播的声音在她耳中回响,但她“听”到的不仅仅是话语。
她能“看”到那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覆盖整个公寓的规则波纹荡漾开来,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无数之前隐藏的、更加细微、更加诡异的规则丝线,在这阵波纹过后,如同沉底的杂质被搅动起来,开始在半空中若隐若现。
它们更加复杂,更加扭曲,有些甚至散发出不稳定的、危险的能量波动。
【规则十一】的纸条在她手中微微发热,与她眼中看到的、关于“影子”和“存在”的规则纹路产生着共鸣。
她低下头,看向地面。
在她脚下,那团属于她自己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似乎……比平时要深那么一点点?
边缘处,有那么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蠕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从影子的维度挣脱出来,又或者,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潜入进去。
上官若薇“你的影子,并不总是属于你。”
她无声地重复着这条规则,目光冰冷地审视着自己的影子,像是在审视一个潜在的叛徒或敌人。
没有恐惧,只有分析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奇。
她站起身,走到房间那个带着裂纹的洗手盆前。规则四:【公寓内所有镜子都不能照超过3秒。】
她没有看镜子,而是看向镜子旁边的墙壁。在她增强的规则视觉下,她能隐约看到墙壁内部。
似乎埋藏着另一条与“反射”和“真实”相关的、未被直接公布的规则纹路,它们与镜子的规则相互纠缠,又彼此制约。
上官若薇“隐藏于光影之下……”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没有任何起伏。
她转向房间唯一的窗户——那片永恒的、虚假的灰暗。
规则纹路在那里更加密集,构成了强大的“禁锢”与“隔绝”效应。
但在这些纹路的缝隙之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不断变化的、如同加密信息般流淌的细小光流。
那会不会是……实时变化的、未被公布的临时规则?
就在这时,隔壁305房间,传来了新的动静。
不是敲门,也不是惨叫。而是一种……轻微的、持续的刮擦声。
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用指甲,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刮着共用的那面墙壁。
“嚓……嚓……嚓……”
这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执拗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恶意。
上官若薇转过头,纯黑色的眼眸望向那面传来声音的墙壁。
在她的视野里,墙壁表面的规则纹路因为这持续的刮擦而产生了细微的扰动。
一些代表“隔音”和“空间稳定”的丝线正在变得暗淡、扭曲。
而一些之前隐藏的、代表“渗透”与“精神污染”的、更加危险的规则,正开始顺着那刮擦声,如同黑色的藤蔓般,缓缓向她的房间渗透过来。
新的规则,以这种方式,“自行”出现了。
她没有动,也没有试图去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分析着那些渗透过来的规则纹路的属性、强度和可能的触发条件。
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哭,没有笑,没有恐惧,没有厌恶。
她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冰,感受着周围诡异的变化,并在绝对的冷静(或者说情感的真空)中,开始本能地计算着生存的概率,寻找着规则的漏洞,以及……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不断增强的、与疯狂共生的力量。
情感的闸门似乎彻底关闭了。
留下的,是一台为解析规则、适应诡异而生的……精密而冰冷的机器。
而她的影子,在她身后,那不自然的蠕动,似乎又明显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