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像是被谁扯碎的锦缎，砸在柏油路上溅起凌乱的水花，冷白的车灯刺破浓稠的夜色，带着破竹之势直冲向林七夜——那束光太亮，亮得晃眼，亮得林汐羽只来得及攥紧掌心的凉意，连思考的间隙都没有。

“不好，哥！快点离开！”

她的声音还裹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淬着刻入骨髓的急切，话音未落，纤瘦的身影已经如箭般扑出。林汐羽的动作快得近乎残影，常年握笔演算的手指扣住林七夜的手臂，腕骨绷出漂亮的弧度，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将他狠狠推离原地。

下一秒，失控的车辆撞向路边的钢架护栏，锈迹斑斑的钢架如狰狞的兽爪，猛地崩裂、弹起，精准地刺穿了林汐羽的身体。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雨水还悬在半空，车灯的光晕凝在原地，连林七夜惊惶的呼喊都被定格在喉间。林汐羽站在一片死寂的雨幕里，十七岁的少女，本该是揽尽月光与风华的模样，此刻却被两根粗粝的钢架贯穿了两处要害——一处是左胸，堪堪擦过心脏，另一处是小腹，冰冷的金属刺破布料，翻卷的边缘沾着温热的血，与雨水混在一起，在她米白色的衬衫上晕开暗褐色的渍迹，触目惊心。

她的身形依旧维持着推人的姿态，背脊却绷得笔直，哪怕剧痛如潮水般漫过神经，也没让她弯下分毫。湿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墨色的发丝黏在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上，衬得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破碎的水雾，却依旧倔强地睁着，睫羽上挂着的水珠摇摇欲坠，像极了她不肯低头的性子。

那是一张足以让众生失语的脸。眉骨清隽，带着少年人的英气，却又在眼尾处收出一抹柔缓的弧度，添了几分绝世美人的缱绻；鼻梁高挺，鼻尖小巧，哪怕沾着雨水和血珠，也掩不住那份精致的洁癖；唇瓣是浅淡的粉，此刻微微张着，溢出几不可闻的气音，唇色泛白，却依旧勾勒出优雅的轮廓。她的皮肤是冷调的白，像昆仑山上未经触碰的雪，此刻却被血痕割裂，添了几分破碎的疯美感，与她平日里“连异性靠近都要保持一米距离”的洁身自爱形成极致的反差。

她的手掌因为剧痛扭曲变形，指节泛青，指尖还沾着方才推林七夜时蹭到的泥土，那是她极致洁癖人生里，少有的“不完美”，却偏偏成了此刻最鲜活的注脚。

“一命，换一命。”

轻得像叹息的呢喃，被雨水撞碎在虚无的空气里，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林汐羽的视线渐渐模糊，却看见雨幕深处，缓步走来一道身影。

那是欧若拉。

是足以让神明都失色的美人。她踩着漫过脚踝的积水，步履轻盈，仿佛脚下不是泥泞的柏油路，而是铺满星辰的圣殿。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裹着她玲珑的身段，裙摆被雨水打湿，却依旧垂坠出流畅的弧度，像是揉碎的月光织就，边缘绣着细碎的银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她的容貌，是极致的柔与极致的贵糅合的模样。一头鎏金色的长发，不是俗艳的金，而是掺了月光的浅金，湿软地披在肩头，发梢卷着自然的弧度，沾着的水珠滚落，像是坠了一路的星光；额头光洁，眉如远山含黛，眼窝深邃，一双眸子是极浅的冰蓝色，像极北之地的冰川，却又在眼底藏着温柔的潮汐，看向林汐羽时，那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宿命的笃定。

鼻梁高挺却不凌厉，唇瓣是饱满的玫瑰色，微微启合时，露出一点莹白的齿，声音清透如泠泠泉水，又裹着神性的温柔：“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代理人。”

欧若拉缓步走到林汐羽面前，俯身，抬起手掌。她的手是极美的，指节纤细，肌肤是暖调的白，与林汐羽冷调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指甲修剪得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没有任何装饰，却干净得近乎圣洁。她轻轻握住林汐羽扭曲变形的手掌，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雨水，一点点熨帖进林汐羽刺骨的寒意里。

“你好……林汐羽。”

最后三个字，像是落在水面的石子，敲碎了凝滞的时间。雨水重新落下，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混着血与水，却奇异地生出一种宿命般的温柔。林汐羽的视线落在欧若拉冰蓝色的眸子里，那里面映着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映着雨幕，也映着神明独有的、跨越生死的慈悲。

她的意识渐渐沉下去，却又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托住，那力量顺着欧若拉的掌心，流遍她的四肢百骸，贯穿要害的钢架依旧冰冷，可她的心脏，却重新开始跳动——带着神明的馈赠，带着“一命换一命”的契约，也带着属于林汐羽的，未熄的疯与烈。

雨珠砸在欧若拉鎏金的发梢，坠成细碎的星子，她握着林汐羽变形的手掌，指尖的温度穿透血与冷雨，熨帖着少女濒死的寒意。

林汐羽的声音气若游丝，破碎在雨幕里，那双素来清冷如寒星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濒死的水雾，睫羽颤得像折翼的蝶，却依旧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盯着眼前的神明：“你是谁…”

她的唇色泛着极致的白，沾着的血珠顺着唇角滑落，滴在欧若拉月白色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暗褐，与裙摆上银纹的星光相映，添了几分破碎的宿命感。十七岁的少女，哪怕被钢架贯穿要害，哪怕浑身浴血，骨子里的洁癖与骄傲仍未折损——她的脊背依旧绷得笔直，哪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也没让自己露出半分狼狈，只是那声追问，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不肯轻易妥协的执拗。

欧若拉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眸子映着林汐羽苍白的脸，目光里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温柔与笃定。她的声音清透如泠泠泉鸣，裹着神性的低柔，像月光拂过濒死的荒原：“我是欧若拉，执掌黎明与重生的神。”

鎏金的长发垂落，擦过林汐羽的脸颊，带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晨露香气，驱散了血与铁锈的腥气。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林汐羽眉心的血痕，动作温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一命护至亲，以执念撑傲骨，这份烈与洁，是我在人间寻了千年的模样。”

时间依旧凝滞，雨幕里只有两人的呼吸交织，欧若拉的掌心传来温热的神力，一点点修复着林汐羽残破的躯体，贯穿要害的钢架依旧冰冷，可林汐羽能清晰感觉到，濒死的窒息感在退散，原本涣散的意识，正被一股清透的力量重新聚拢。

“代理人…是什么…”林汐羽的追问依旧带着少年人的较真，哪怕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哪怕眼前的存在超出了她所有的数理逻辑与认知，她也不肯囫囵接受这份“重生”，骨子里的智性与清醒，从未因濒死而褪色。

欧若拉轻笑，声线柔得像化开的月光，她抬手，拂去林汐羽脸颊沾着的湿发，指尖擦过少女冷调的肌肤，带着神明独有的、恰到好处的边界感——既亲近，又不冒犯，恰好契合林汐羽刻入骨髓的洁癖：“是我行走人间的眼睛，是我触碰凡世的手。你守你的洁与烈，我予你生与力，我们各取所需，也各守其道。”

她的冰蓝色眸子微微弯起，映着雨幕里的光，像盛了整片极北的冰川与黎明：“林汐羽，你不必急着懂。等你醒来，人间的黎明，会为你而亮。”

话音落，欧若拉掌心的神力骤然翻涌，金色的微光裹着晨露的气息，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涌入林汐羽的四肢百骸。林汐羽只觉一股温热的力量席卷全身，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意识渐渐沉落，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欧若拉冰蓝色的眸子，和那句轻落在雨幕里的话：“活下去，带着我的黎明，活成你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