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早已知晓血灵族覆灭的消息,彼时他正临于魔域九霄殿的琉璃穹顶之上,指尖把玩着一枚幽蓝魔晶,听闻信使禀报时,不过低低勾了勾唇角,眼底并无半分讶异。他太清楚古伶的实力了——那女子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挥手间便能撕裂星河,别说一个帝尊,便是十个帝尊齐上,在她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次日,魔帝踏碎虚空,降临血灵族旧址。出乎寻常覆灭之地的荒败,这里竟不见半分颓圮,亭台楼阁的雕梁画栋虽蒙着一层薄尘,却擦拭得干干净净,案几上的玉瓶、青铜礼器皆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族中之人只是暂时离去,而非遭逢灭顶之灾。微风穿廊而过,卷起阶前几片落叶,又轻轻落下,静谧得能听见远处山涧的流水声,分明久无人居,却处处透着被精心打理的痕迹。
行至族中后山的墓园,古伶的墓碑孤零零立在青松之下,碑身是罕见的墨玉所制,莹润光亮,竟无一丝青苔滋生,坟茔之上更是寸草不生,洁净得不像话。墓碑前摆放着几碟鲜果,色泽鲜亮,露水未干,显然是近日才有人送来祭拜。碑侧更有一片花圃,五颜六色的奇花竞相盛放,正是古伶生前最爱的品种,花瓣上还停着几只彩蝶,嗡嗡振翅,为这肃穆之地添了几分生气。
魔帝缓步上前,指尖抚上冰凉的墓碑,触感细腻光滑,想来是常有人擦拭。他取出腰间酒壶,倾出两杯清冽的酒液,酒水落地,泛起细微的涟漪。“古伶啊古伶,”他低声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看来你当年的死,从头到尾都是你布下的局。以你的能耐,帝尊那点微末道行,十个加起来也不够你塞牙缝的,怎会轻易殒命?”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桃树下,一架秋千正轻轻晃动。桃树花开正盛,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秋千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魔帝心中一动,迈步走了过去,待看清那人模样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妤儿?”
那是个身着淡紫镶白罗裙的女子,乌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仅用一支银质蝴蝶簪固定,簪身镂空雕花,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随着秋千晃动,折射出点点微光。她周身萦绕着几只彩蝶,与花圃中的蝴蝶相映成趣,裙摆随风轻扬,宛如月下翩跹的仙子。
见魔帝靠近,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眉眼弯弯,依稀还是当年的轮廓,只是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沉静。“小魔君,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清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身打扮,分明是小时候血灵族那个调皮捣蛋的季妤奺。魔帝放下手中的酒壶,走到秋千后,轻轻为她推着,动作自然而熟稔:“妤儿,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调皮。”
他怎会不知,季妤奺这身装扮,分明是来见古伶的,毕竟在古伶的眼里她还是小孩。而她此举,无非是想打探复活古伶的消息。魔帝心中了然,却并未点破——他与古伶是至交好友,若真有复活之法,自然不会吝啬。更何况,他看着季妤奺长大,当年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追在他身后喊“小魔君”的小丫头时,他便已是魔族的帝君,这份情谊,从未因时光流逝而消减。
“小魔君,”秋千缓缓停下,季妤奺转过身,眼中带着几分恳切,“我知道你与师父是生死之交,你一定有办法复活师父的,对不对?”
魔帝推动秋千的手骤然停住,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凝视着季妤奺眼中的执着,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复活古伶,还不是现在。等你报了仇,拥有了无上权力之时,你自然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