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鬼域深处的玄幽殿内,鬼王银华指尖摩挲着一枚泛着冷光的墨玉令牌,眸底翻涌着沉凝的暗流。殿外阴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鬼火掠过廊柱,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几分焦灼——三日前提前的侍卫回报,血音殿主季妤奺已离殿多日,踪迹不明。
“去查,掘地三尺也要寻到季殿主的下落。”银华的声音带着鬼族特有的低哑,却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左右暗卫领命退下,玄铁殿门缓缓闭合,将满室阴寒与他眼底的执念隔绝开来。无人知晓,这位杀伐果决的鬼王为何对一位平平无奇弃女如此挂心,唯有他自己记得,三百年前他们相识,她逗她开心的时光。
彼时他尚未继位,只是鬼族不受重视的庶子,而她是血灵族最受宠的天女。她调皮捣蛋,闯遍鬼域山川,却总在闯祸后躲到他身后;她记性奇差,转脸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却会在他伤心时,逗他开心。可这份懵懂的羁绊,终在神族的铁蹄下碎得彻底。
三百年前,帝尊神瑾逸以“血灵族私藏魔物”为由,率天兵踏平血灵族领地。那日血色染红了天际,银华本欲前往相救,却被野心勃勃的鬼族太女困于鬼市地牢,还派了三波死士刺杀。太女早就觊觎鬼王之位,想借神族之手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地牢石壁冰冷,银华眼睁睁看着血灵族方向的火光冲天,听着族人传回的惨讯,终是破釜沉舟,引动体内禁术“幽冥劫”。
黑色的魔气瞬间席卷地牢,刺杀者尽数化为飞灰,太女被禁术反噬,形神俱灭。银华冲破地牢时,黑袍染血,经脉寸断,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赶往血灵族圣地。
残阳如血,圣地中央的祭坛上,少女季妤奺倒在血泊中,白衣被染成暗红,双目紧闭。而帝尊神瑾逸手持一柄鎏金长剑,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珠,阳光落在他圣洁的神袍上,却透着刺骨的寒凉。
“神瑾逸!”银华目眦欲裂,鬼力暴涨,黑色的雾气凝成利爪,直扑帝尊面门。神瑾逸侧身避开,剑鞘轻挥,一股磅礴的神力将银华震退数步。他瞥了眼状若疯魔的银华,眼底毫无波澜:“鬼王,本尊行事,轮不到你置喙。”
银华咳着血,死死盯着他:“血灵族何罪之有?你竟赶尽杀绝!”
神瑾逸冷笑一声,神袍无风自动:“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血灵族不服管教,便是此等下场。”他本欲出手除之,可指尖刚凝聚神力,便想起天后的身份——当今神族天帝的天后,正是鬼族长公主,亦是银华的亲姐姐。若杀了银华,鬼族必举全族之力复仇,神族虽强,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权衡之下,神瑾逸化作一道金光离去,只留下满地黄沙与银华的怒吼。
银华抱着季妤奺冰冷的“尸体”,在血灵族畔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安葬。此后三百年,他踏遍三界,寻遍所有能起死回生的秘典,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百年前,他偶然发现那座坟墓是空的——季妤奺当年竟用障眼法伪造了尸体,真身早已不知所踪。他不动声色地维持着现状,对外仍称季妤奺已死,便是怕神瑾逸察觉后,再派人追查她的下落。
如今得知她可能在人界,银华压抑三百年的执念终于有了落点。他想起海域往生玺现世那日,若不是他为寻秘宝恰巧前往,怕是要与心心念念的人擦肩而过。思及此,银华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笑意,命人取来一身紫红色暗纹锦袍,领口绣着银线勾勒的幽冥蝶,腰间系着墨玉腰佩,整个人少了几分鬼族的阴鸷,多了几分贵气。身后跟着两名黑衣护卫,皆是鬼族顶尖高手,一行人化作三道流光,朝着人界而去。
与此同时,神族圣殿内,帝尊神瑾逸看着桐镜中传回的画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桐镜里,血音殿空无一人,唯有殿主座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季妤奺不在血音殿?”他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御座扶手,留下深深的指痕,“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血洗血音殿,看她出不出来!”
他唤来义子莲锐,一身莲纹白袍的神莲少君躬身行礼,眉宇间藏着难掩的忧虑。莲锐本是神族旁支,因女儿莲月月被神瑾逸掳走,不得不臣服于他,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义父,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