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棉把笔尖按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后,才一笔一画写下:“陆肆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纸页还没干透,教室后门就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裹挟着盛夏特有的热浪撞进空调房。她像被烫到似的,指尖飞快地合上本子,封面印着的小雏菊图案被攥得发皱,心跳快得能听见胸腔里“咚咚”的回响。
陆肆煜走进来的时候,额角的汗珠还在往下滚,运动服的领口被扯到一边,露出半截线条利落的锁骨。他刚打完球,脸上带着未褪尽的潮红,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同桌,能帮我拿一下水杯吗?”他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沙哑,目光落在桌角那个水蓝色保温杯上——杯身贴着的小太阳贴纸,还是上个月秦棉不小心蹭掉又偷偷补粘的,边角还留着她指甲抠过的痕迹。
秦棉的指尖刚触到杯壁,就像被电流击中似的蜷缩了一下。保温杯还留着陆肆煜早上握过的温度,顺着指尖往心口窜,烫得她指尖发麻。她低着头把杯子递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听见他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她眼底,又快又急地移开。
陆肆煜喝完水,就被走廊里几个男生喊走了,勾肩搭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棉站在原地,盯着那个空了一半的保温杯,犹豫了几秒才伸手去拿——她想把杯子放回原位,却在指尖碰到杯沿时顿住,指腹轻轻蹭过杯身的贴纸,像在确认什么。
桌肚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是陆肆煜放在里面的黑色小风扇。风叶还没转,却让秦棉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去年在陆肆煜生日时送的,记得那天最后一节课,他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额发汗湿了贴在额角,她把装着风扇的礼盒递过去时,他愣了愣,笑着说了句“这么懂我”。后来风扇被后排男生打闹时撞掉,摔松了两颗螺丝,她以为他早丢了,没想到他还带在身边。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陆肆煜回来了。秦棉下意识地起身让位,胳膊肘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她慌忙往后退,却撞进他带笑的眼里——他的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投下淡淡的阴影。
“小心点。”他笑着坐下,伸手从桌肚里拿出那个小风扇,按开开关,风叶转动的轻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秦棉的心跳还没平复,看着那个转得飞快的风扇,鬼使神差地开口:“我记得上次这个风扇好像被摔坏了,是你修好的吗?你……很喜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是她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明天就要转校了,她总想问个明白,却又怕听到答案。
陆肆煜挑了挑眉,浓黑的眉毛向上扬起,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从课本里翻出一张折得整齐的便利贴,递到秦棉面前——上面是她一个月前写的草稿,“这道题辅助线怎么画?”字迹被他折出了浅浅的印子,边角都有些磨损了。
“你说呢?”他把便利贴塞回课本,笑的时候眼里落着碎光,“某个人总不跟我说话,我无聊时就看这个解闷。”
秦棉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最后只挤出一个“嗯”字。她的指尖抠着校服下摆,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她想说“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话”,想说“我只是怕打扰你”,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