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孩子，是在他们二十岁那年有的。那一次，他们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激情中，在床上缠绵了整整三天三夜。事后几个星期，她再次确认怀孕。
这一次，与初次不同。怀孕五六个月时，她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胎动。那枚蕴含着他们血脉的龙蛋，已然在体内初步成型。每天晚上，霍雨浩都会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倾听里面的动静。有一次，孩子突然用力踢了一下，霍雨浩惊喜地叫出声来，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对着她的肚子温柔低语：“小家伙，我是爸爸，你要乖一点，别让妈妈太辛苦。”
他那毫不掩饰的期待与喜悦，如同阳光般温暖。然而，当时的古月娜，却可能因为之前的心结、彼此间未解的误会，或是被魂兽共主的责任与对未来的迷茫所困，陷入了一种钻牛角尖般的赌气与冲动之中。她固执地认为，他或许并不真正期待与她的未来，眼前的温情不过是假象。
于是，她做出了那个让她万劫不复的决定——再次打掉孩子。尽管霍雨浩苦苦劝说过她，试图挽回，可那时的她如同着了魔，异常坚持。
甚至，这一次，是她亲自动的手。当那毁灭性的空间压缩魂力作用于腹中时，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已经成型的小生命，开始了疯狂而绝望的挣扎！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生存的强烈渴望，是在向她这个母亲发出无声的求救！
可是，开始之后，便无法中途停止。她狠下心肠，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当一切结束，孩子彻底从她体内消失，腹部重新变得平坦时，一股远比肉体疼痛更剧烈千百倍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那不是身体的创伤，而是某种重要的、与她血脉相连的存在被硬生生剜去的空洞与绝望！
她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看向床边。那里放着一个盆，里面是刺目的血水，血水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已经初具形态却再无生机的胎儿。大约怀孕五个月（20周左右）的胎儿，身长如香蕉般大小，通体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皮肤薄得透明，能隐约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他蜷缩着，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小胳膊小腿细得可怜，眼睛还没有睁开，小嘴微微张着，仿佛还在本能地寻找母亲的乳汁。在那小小的身体周围，甚至能模糊看到一层极其微薄、尚未完全凝结的蛋壳雏形……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霍雨浩的第二个孩子！
眼泪瞬间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滚落，砸在冰冷的床单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绝望。她不敢再看第二眼，那小小的身影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她的心割得支离破碎。腹部的剧痛和奔涌的鲜血染红了裙摆，但都比不上那彻骨的悔恨与心痛！
回忆至此，古月娜猛地从往昔的噩梦中惊醒，庞大的龙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两次剥离骨血的彻骨之痛。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那里，如今正有一个崭新的小生命在微弱地悸动着。
万年过去了，她竟然再次怀孕了！怀上了霍雨浩的孩子！
而这一次，感受着那虽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律动，回想那两次亲手扼杀亲生骨血的血色过往，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虫般啃噬着她的灵魂！
当年，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那所谓的责任？为了那可笑的自尊与猜疑？她竟然一次又一次地，亲手将雨浩那般期待、那般珍视的孩子，残忍地毁灭！
“雨浩……对不起……对不起……”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泣不成声，万年来的冰冷外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露出了里面那个早已被悔恨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脆弱灵魂，“如果……如果早知道……如果还能重来……”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那两次失去，已经成为她与霍雨浩之间，永远无法弥补、鲜血淋漓的伤痕。而如今腹中这个迟来万年的孩子，究竟是命运的仁慈补偿，还是对她昔日残忍的另一种形式的残酷惩罚？
古月娜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再放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