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暮

次日晨光刚漫过沧清阁的飞檐，渝朝便揣着两盒刚温好的桂花糕往清郁雪的书房去。指尖触到袖中软绵的糕饼，他总忍不住想起昨夜师尊捧着糖画的模样，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耳尖还带着未褪的热意。

推开门时，清郁雪正临窗翻着典籍，晨光落在他垂落的青丝上，却没见着那枚该在发尾晃荡的银铃。渝朝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脚步顿在原地，喉间竟有些发紧——昨夜系铃时师尊明明应了“好”，怎么才过了一夜，便解了去？是觉得这铃太孩子气，还是……不愿旁人看见？

“进来吧。”清郁雪的声音从书页间传来，抬头时见他站在门口不动，眉梢微挑，“怎么不进来？”

渝朝连忙收敛心绪，将桂花糕放在桌上，目光却忍不住往他发间扫：“师尊，您今日……”话到嘴边，又怕唐突了对方，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拿起一块糕递过去，“镇上买的桂花糕，温过了，您尝尝？”

清郁雪接过糕饼，指尖碰到他的指腹，见他眼神总往自己发间飘，便知他在想什么。只是那银铃已被收进木盒，此刻不便提及，便只淡淡道：“昨夜风大，发间带铃总扰着翻书。”

这话本是实情，渝朝听了却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垂着眼帘应了声“是”，再没了方才的雀跃。两人静坐着翻书，晨光渐暖，却没了昨夜的暖意，只剩满室沉默。

后来清郁雪起身去取书架顶层的典籍，渝朝见状连忙上前帮忙，转身时却不慎撞到了书桌。抽屉被撞得滑开半寸，里头紫檀木盒的一角露了出来，盒缝里还缠着半缕红绳——那红绳的颜色，与他昨夜系铃时用的一模一样。

渝朝的动作骤然停住，目光死死盯着那抹红。他忽然想起昨夜师尊发尾银铃的光泽，想起对方系铃时轻颤的指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方才的失落竟悄悄漫成了暖意。原来不是不愿留，是这般妥帖地收着。

“小心些。”清郁雪取完书转身，见他盯着抽屉出神，便伸手将抽屉推回去，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背，“发什么呆？”

渝朝猛地回神，耳尖瞬间红透，连忙低下头：“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木盒好看……”话出口才觉不妥，又慌忙补充，“弟子只是随口一说，师尊莫怪！”

清郁雪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顿，竟没再追问。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空气里似又漫开了桂花糕的甜香，比昨夜的糖画更暖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