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清阁的雪已积得厚了些,廊下红灯笼的光映在阶前,却没了镇上的喧闹气。清郁雪抬手拂去肩头残雪,指尖触到发尾晃动的银铃,脚步忽然顿在廊下。
夜风卷着松枝的气息掠过,银铃轻响的瞬间,他竟想起渝朝系铃时指尖的温度——少年掌心带着薄汗,动作却轻得怕碰坏了他的发丝。可转念想起阁中弟子们素来严谨,掌门发髻上系着这般小巧的玩意儿,难免引人议论,更遑论这铃是渝朝所赠,若被有心人看见,怕是要生出闲话。
清郁雪走进书房,反手掩上门,将外界的寒气与可能的窥探都隔在门外。他走到铜镜前,抬手拨开垂落的青丝,银铃在镜中晃出细碎的光。指尖捏住铃身时,还能摸到铃口细腻的纹路,想来是渝朝挑了许久的物件。他动作极轻地解开系铃的红绳,银铃脱离发丝的刹那,书房里骤然静了下来,连窗外风声都似淡了些。
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整齐叠着几本旧典籍,角落却放着个紫檀木小盒——那是他早年下山求道时,一位老友所赠,里头只收过一枚磨损的旧玉佩。清郁雪将银铃轻轻放进去,红绳绕着铃身缠了两圈,再合上盒盖时,指腹在木纹上摩挲片刻,才将抽屉推回原位。
刚整理好书桌,门外忽然传来轻叩声,是侍墨的弟子:“掌门,您返程时吩咐取的暖茶,弟子给您端来了。”
清郁雪抬手理了理衣襟,确保发间再无银铃痕迹,才应了声“进”。弟子推门进来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发髻,又飞快低下头——往日掌门发髻总是一丝不苟,今日却似比寻常松散些,只是没见着什么异样,便只将茶盏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待房门再次关上,清郁雪端起茶盏,指尖贴着温热的瓷壁。他看向书桌抽屉的方向,明明银铃已被妥帖收好,耳畔却似还留着铃响,混着方才镇上的糖香,在这寂静的除夕夜里,悄悄漫开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