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门派大会设在沧清阁前的白玉广场,三十六级汉白玉台阶下站满了各峰弟子,玄阳真人与另外四位长老坐在高台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台阶顶端的清郁雪与渝朝。
渝朝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衫,左臂的伤口虽未完全愈合,却依旧挺直脊背站在清郁雪身侧。台下弟子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扎得他指尖微微发凉,直到清郁雪的袖口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手背,那抹微凉的温度才让他稍稍定了神。
“清郁雪,”坐在正中的灵虚长老率先开口,手中的玉板轻轻敲击桌面,“今日召你师徒二人前来,便是要当着全门派的面,问清渝朝修魔一事。你且说说,打算如何处置?”
清郁雪向前一步,玄色衣袍在风里展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渝朝修魔实属无奈,且从未伤及无辜,反倒多次以魔脉之力护同门。所谓处置,便是不必处置。”
“荒谬!”玄阳真人猛地站起身,手中拂尘指向渝朝,“魔脉一日不除,终是祸患!今日必须让他站上试魔石,若试魔石显红,便证明他心性已被魔气侵蚀,届时就算你想护,也护不住!”
试魔石是沧清阁的镇派之宝,凡身有魔气者站上石面,石身便会泛起红光,魔气越重,红光越盛。台下弟子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广场中央那方半人高的白色巨石上。
渝朝深吸一口气,刚要迈步,却被清郁雪拉住手腕。他转头看向师尊,只见清郁雪眼底带着几分担忧,却还是缓缓松开手:“若你不愿,我便……”
“师尊,弟子去。”渝朝打断他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弟子问心无愧,不怕试魔石检验。”
说罢,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上试魔石。石面初时依旧是纯白色,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石身便泛起淡淡的红光,虽不浓烈,却足以让台下弟子发出惊呼。
“果然有魔气!”玄阳真人指着试魔石,声音里满是笃定,“清郁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清郁雪却忽然笑了,他走下台阶,站在试魔石旁,伸手抚上石面。指尖刚触碰到石头,原本淡淡的红光竟瞬间黯淡下去,转而泛起柔和的白光——那是只有心无杂念、心怀大义者才会引出的光芒。
“长老们只知试魔石能验魔气,却忘了它还有另一重用处。”清郁雪抬眸看向高台上的五位长老,语气带着几分冷意,“试魔石辨的从来不是功法,而是人心。渝朝身有魔脉,却心向正道,这白光便是最好的证明。”
高台上的灵虚长老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台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作证!上月我在山下除祟时被魔修所困,是渝朝师兄用魔气击退魔修救了我!”
紧接着,又有两位弟子站出来,纷纷诉说渝朝曾用魔脉之力相助的往事。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变了方向,原本质疑的目光,慢慢变成了敬佩。
玄阳真人脸色铁青,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灵虚长老看着试魔石上的白光,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渝朝,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既然试魔石已显清白,此事便就此作罢。渝朝,你虽身有魔脉,却能坚守本心,日后更要谨守本分,莫要辜负清郁雪的教导。”
渝朝连忙躬身行礼:“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门派大会结束后,弟子们陆续散去,白玉广场上只剩下清郁雪与渝朝二人。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渝朝看着师尊的侧脸,忽然开口:“师尊,方才你抚上试魔石时,是不是用了灵力?”
清郁雪转头看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你倒是聪明。试魔石虽能辨人心,却也需外力引导,若我不帮你一把,怕是玄阳长老还不会善罢甘休。”
渝朝走上前,伸手抱住清郁雪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师尊,谢谢你。”
清郁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将玄色与青色的衣袍染成温暖的橘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混杂着少年身上的药香,格外温柔。
“傻孩子,”清郁雪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说过,会护着你的。”
渝朝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鼻尖蹭过他的脖颈,闻到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对师尊的心思,早已越过了师徒的界限,而此刻师尊的怀抱,似乎也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心意。
晚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动了两人交叠的衣摆,将这份小心翼翼的情愫,悄悄藏进了沧清阁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