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清阁主殿的烛火已添了新芯,跳跃的光将清郁雪月白长袍的下摆染得暖融融的。他刚将渝朝换下的染血青衫收起,殿外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长老玄阳真人压抑着怒气的嗓音:“清郁雪,你可知罪?”
玄阳真人推门而入时,袖中的拂尘都在微微颤抖,目光扫过殿内尚未收拾的药碗,最终落在清郁雪平静的脸上:“你那弟子渝朝,昨夜除祟时动用的根本不是我沧清阁的灵力!那股阴寒戾气,分明是魔道功法的路数——你知道你徒儿修的魔道吗?”
清郁雪正用帕子擦拭着瓷瓶上的药渍,闻言动作未停,只抬眸看了玄阳一眼,语气淡得像殿外的月色:“知道,怎么?”
“怎么?”玄阳真人猛地拍向桌案,茶盏震得叮当响,“沧清阁立派千年,从未有弟子染指魔道!你身为师尊,知情不报还纵容包庇,是想让整个沧清阁陪你们师徒二人堕入邪道吗?”
清郁雪将瓷瓶放回锦盒,缓缓站起身。他比玄阳真人高出半头,垂眸时眼底的清冷压过了烛火的暖意:“渝朝修魔道,是为了护我。去年他替我挡下魔修致命一击时,若不是无意间引动了体内的先天魔脉,此刻早已是枯骨一具。”
他走到玄阳真人面前,指尖拂过桌案上渝朝的束发玉簪——那玉簪边缘还留着一道浅浅的裂痕,是昨夜为护他而被魔器所伤:“他从未用魔道功法害过人,反倒是用这身旁人眼中的‘邪术’,救了沧清阁三名弟子的性命。长老口中的‘堕入邪道’,难道是以功法分正邪,而非人心?”
玄阳真人被堵得语塞,拂尘上的银丝晃了晃,却仍不肯退让:“可他体内的魔脉早晚会反噬!若哪日他失控伤了人,你担待得起吗?今日我必须带他去后山禁术台,废了他的修为,绝了这祸患!”
这话刚落,殿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清郁雪猛地转头,便见渝朝站在门帘后,身上还穿着未系好的外袍,脸色苍白得像纸,显然是刚沐浴完就听见了殿内的争执。
渝朝攥着袍角的手指泛白,却没有后退,只是一步步走进殿内,在玄阳真人面前跪下:“长老要废弟子的修为,弟子无话可说。但此事与师尊无关,是弟子自己偷偷炼化魔脉,师尊也是昨日才知晓详情。”
他抬头看向清郁雪,眼底的倔强压过了恐惧:“师尊不必为弟子辩解,若废了修为能让沧清阁安心,弟子认了。”
清郁雪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头骤然一紧。他上前一步,伸手将渝朝扶起,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说过,护着你是我的事。要废他的修为,先过我这关。”
玄阳真人看着二人相护的模样,气得胡须都在抖:“好!好一个护短的师尊!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护得住他多久?三日后便是门派大会,若你不能给所有弟子一个交代,就算我不处置他,其他长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玄阳真人甩袖而去,殿门被风刮得重重合上,烛火猛地晃了晃,落下几点烛泪。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清郁雪看着渝朝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拭去他眼下的湿意:“别怕,有我在。”
渝朝却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衣摆间,声音带着哽咽:“师尊,弟子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若是弟子当初没有引动魔脉,是不是就不会让您为难?”
清郁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掌心下的身躯单薄得让人心疼,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傻孩子,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三日后的门派大会,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渝朝,比那些披着正道外衣的伪君子,更配得上‘侠义’二字。”
他低头,鼻尖蹭过渝朝的发顶,闻到那股淡淡的安神香混着药香的味道——那是他昨夜特意为渝朝熏的香,本想让他好好歇息,却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
“去把外袍系好,”清郁雪轻轻推开他,指尖捏了捏他的耳垂,“夜里风大,仔细着凉。至于门派大会的事,交给我就好。”
渝朝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原本慌乱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点了点头,转身去系外袍的带子,指尖却忍不住微微发烫——方才抱住师尊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师尊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像定心丸一样,让他忽然觉得,哪怕真的要面对全门派的质疑,只要有师尊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