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沧清阁的路上,月色把山路铺得亮堂堂的。渝朝走在最前,左臂被清郁雪用灵力暂时护住,可伤口仍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皮肉,他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时不时回头望向跟在身后的师尊。
清郁雪的玄色衣摆还裂着道口子,夜风一吹,破损的布料便轻轻晃荡,露出里面一小片冷白的腰腹肌肤。渝朝的目光落在那处,喉结悄悄滚了滚,连忙收回视线,心里却还在懊恼——若不是自己没能护住弟子,也不会让师尊亲自动手,更不会扯破师尊的衣袍。
“在想什么?”清郁雪忽然走上前,与他并肩而行,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袖口,带着微凉的温度,“脸色这么差,是伤口疼得厉害?”
“不疼。”渝朝连忙摇头,声音有些发紧,“弟子只是在想,回去后要如何赔师尊一件新的衣袍。”
清郁雪闻言,忽然笑了。他偏过头,散落在颊边的青丝扫过渝朝的肩头,带着淡淡的凝神香:“一件衣袍罢了,何须赔偿?”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渝朝染血的青衫上,眼底掠过一丝心疼,“倒是你,身上的血污沾了一路,回去若不仔细清洗,怕是要留疤。”
说话间,已到了沧清阁的山门。值守的弟子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见礼,目光扫过渝朝的伤口和清郁雪破损的衣袍时,眼神里满是惊讶,却不敢多问。渝朝吩咐弟子们先带受伤的同伴去药堂,自己则跟着清郁雪往主殿走去。
主殿内的烛火还亮着,清郁雪走到屏风后,取出一件干净的月白色长袍,又转身看向站在殿中的渝朝:“你先去偏殿沐浴,我让药童把伤药送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渝朝手中,“这是止血生肌的药膏,比白日里给你的那瓶更管用,记得洗完澡后仔细涂抹。”
渝朝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师尊微凉的掌心,耳尖微微发烫:“弟子知道了,多谢师尊。”他转身刚要走,又被清郁雪叫住。
“等等。”清郁雪走上前,伸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一片血渍,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沐浴时莫要让伤口碰水,若自己不方便,便唤我。”
渝朝的心跳骤然加快,连忙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往偏殿走去。偏殿的浴桶早已注满了热水,水面上飘着几片安神的花瓣,热气袅袅,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褪去染血的青衫,露出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却依旧狰狞。
他小心翼翼地坐进浴桶,避开受伤的左臂,刚要拿起皂角,就听见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心头一紧,抬头便见清郁雪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愈发清冷,却又带着几分柔和。
“药童已经歇息了,我便亲自把药给你送来。”清郁雪将药碗放在旁边的矮凳上,目光落在渝朝的伤口上,眉头微蹙,“伤口还是要再处理一下,免得感染。”他说着,便伸手去拿渝朝放在一旁的药膏。
渝朝慌忙按住药膏,脸颊涨得通红:“师尊,弟子自己来就好,怎敢劳烦师尊?”
清郁雪却没收回手,只是抬眸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左臂受伤,如何自己涂抹?难不成要我看着你把药膏蹭得满处都是?”
渝朝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松开手。清郁雪坐在矮凳上,拿起药膏,指尖沾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药膏微凉,触碰到伤口时却带着一丝暖意,瞬间缓解了疼痛。师尊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模样认真得让渝朝心头一暖。
“师尊,”渝朝看着清郁雪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今日若不是弟子无能,也不会让您亲自赶来,还扯破了您的衣袍。”
清郁雪涂抹药膏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我说过了,那些都不重要。”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渝朝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你能在危急时刻想到我,能护着我,这就够了。”
渝朝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看着师尊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清郁雪为他处理完伤口,端着药碗递到他面前:“先把药喝了,温着正好。”
渝朝接过药碗,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清郁雪看着他皱着眉的模样,从袖中取出一颗蜜饯,递到他嘴边:“含着吧,能解解苦。”
渝朝下意识地张口,含住那颗蜜饯,甜意瞬间在口中散开,驱散了药汁的苦涩。他看着清郁雪温柔的眉眼,忽然觉得,哪怕受伤再痛,只要有师尊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清郁雪收拾好药碗,站起身:“你好好沐浴,我在殿外等你。”他转身走出偏殿,轻轻带上门,留下满室的热气与淡淡的药香。
渝朝坐在浴桶中,指尖轻轻触碰着唇边残留的甜意,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知道,自己对师尊的心思,早已不止是弟子对师尊的敬重,只是不知道,师尊心里,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