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如注，墨色的海水拍打着锈迹斑斑的码头桩，发出沉闷的呜咽。林哲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导航屏幕在雨幕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最终定格在这座废弃了三十年的红礁码头。

“就是这儿？”副驾驶座的苏晴裹紧外套，声音被窗外的风雨吞没。作为民俗杂志的记者，她为了追查“红礁水鬼”的传说，硬是拉着摄影师大壮和实习生林哲冒雨前来。码头入口的铁门早已锈蚀倒塌，铁链在风中摇晃，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无数根指甲在刮擦铁板。

三人踩着湿滑的石板路往里走，积水倒映着昏暗的天光，隐约能看见水下漂浮的塑料袋和锈蚀的钢筋。大壮扛着相机，镜头不时扫过岸边废弃的渔船，船身布满窟窿，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听说三十年前，这里有个船夫载客时，整船人都沉了，连尸体都没捞上来。”苏晴边走边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后来就总有人说，夜里能看到码头上有穿蓝布衫的女人招手。”

林哲刚想说“都是谣言”，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弯腰去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布料，借着手机微光一看，竟是一件腐朽的蓝布衫，领口还挂着半枚生锈的银簪。

“啊！”他猛地缩回手，身后的大壮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三人回头，只见大壮的相机掉在地上，镜头摔得粉碎。他盯着不远处的水面，嘴唇哆嗦着：“有、有人在水里……”

苏晴壮着胆子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刺破雨雾，照在漆黑的海面上。果然，一个模糊的身影漂浮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穿着和林哲捡到的一模一样的蓝布衫，长发散开，像水草一样在水中摆动。

“是幻觉吗？”林哲声音发颤。就在这时，那身影突然动了，缓缓朝岸边转过来。雨水模糊了轮廓，但能看清它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像被水泡胀的蜡。

大壮转身就跑，却被地上的铁链绊倒，重重摔在石板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却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低头一看，竟是几根水草般的黑发，正从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缠绕着他的脚踝，越收越紧。

“救命！”大壮的惨叫声被风雨掩盖，黑发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钻进他的裤管。苏晴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林哲拉住。“不能过去！”林哲指着水面，那无脸身影已经漂到岸边，蓝布衫下摆浸在水里，滴落下的不是雨水，而是浑浊的海水，还带着淡淡的鱼腥味。

无脸身影缓缓站起身，身高足有两米，四肢僵硬地摆动着，朝大壮走去。它每走一步，脚下的石板就渗出一滩海水，水里密密麻麻爬着细小的银鱼，正是当地传说中啃食尸体的“食尸鱼”。

“快跑！”苏晴拉着林哲转身狂奔，身后传来大壮凄厉的惨叫，还有骨骼碎裂的脆响。他们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冲出码头，直到坐上汽车，发动引擎的瞬间，才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无脸身影站在码头入口，蓝布衫在风雨中猎猎作响，无数根黑发从它身上延伸出来，像蛛网一样覆盖了整个码头。

车子驶出很远，雨还没有停。林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蓝布衫的霉味。苏晴打开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全无。她突然注意到林哲的裤脚，沾着几根细小的黑发，正慢慢蠕动着，像有生命一般。

这时，车载电台突然自动打开，传来一阵刺啦的电流声，随后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三十年了，还差两个……”

林哲和苏晴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他们知道，红礁码头的传说不是假的，那个三十年前沉船上的女人，一直在寻找替身，而他们，或许就是下一个目标。雨幕中，远处的红礁码头像一头蛰伏的怪兽，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