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级神话生物，九尾灵狐。
这种级别的项目通常是工作室半年的工作量，对方却要求五天内交付。
苏糯盯着邮件附件里的参考图，指尖在鼠标滚轮上飞快的滑动。
昨晚那封猎头邮件标题写着《紧急悬赏：S级九尾灵狐建模，五天交付，奖金翻倍》，她本以为是个诈骗帖，直到看到署名——国家数字文化创新中心特聘顾问组。
这活儿难就难在狐狸的毛发解算量上，大得惊人。
尤其是尾巴尖端那点渐变的流光效果，每一帧的渲染都在烧显卡。
“五天……”苏糯拉开手边冰透了的拿铁拉环，仰头灌了一口，“够了。”
她没回邮件，直接新建工程文件夹。
双屏亮起，左边是Maya复杂的节点编辑器，右边挂着《小兔糖糖》的配音排期表。
房间里只剩下机箱风扇的嗡嗡声和机械键盘密集的敲击声，空气里浮着一丝金属过热后特有的焦味，像老式电暖器刚启动时的气息。
苏糯的工作状态很轴。
她不把灵狐面部的一千三百个微表情控制点绑定完，就像强迫症看见地砖缝没对齐一样浑身难受。
当她终于搞定狐狸眼角那一抹要在媚态和兽性之间反复横跳的红晕材质时，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倒影——眼尾泛红，额角渗着细汗，耳廓边缘还夹着一缕因长时间佩戴耳机而压弯的碎发。
【系统提示：建模项目《九尾灵狐》核心面部绑定完成。】
【当前进度：42%】
【检测到高精度面部逻辑构建，触发奖励：情绪切换精准度+15%】
苏糯捏了捏酸胀的后颈，正想研究一下这个新奖励怎么用，放在鼠标垫旁的手机猛的震动起来，甚至在桌面上横移了两厘米。
屏幕震动带来的细微摩擦感从指腹传来，像是某种预警。
屏幕上，阿柴的消息弹得像机关枪。
【管理员】阿柴：有个儿童营养品的TVC广告，原定的配音老师突发智齿发炎肿成了猪头，半小时后就要推流送审！
【管理员】阿柴：只有四句词！
要那种妈妈哄睡的语气，温柔！
一定要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苏糯扫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
“只有二十分钟，来不及磨棚。”苏糯一边回复，一边随手的点开阿柴发来的样片。
画面是一只卡通小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毛绒质感柔和，仿佛能透过屏幕触碰到那种蓬松温软的触感。
台词很简单：“宝宝乖，喝了这一杯，梦里有星星哦。”
若是以前，苏糯得先花十分钟找共鸣腔，再花十分钟调整气声比例，最后还得录个十几遍才能挑出能用的。
但现在，就在她戴上耳机，听到音频轨道加载完成的“叮”一声轻响，看到画面里小熊那种软乎乎的材质感时，脑子里那个刚刚搭建好的灵狐面部逻辑突然动了一下。
灵狐在诱捕猎物时，声带肌肉的收缩频率是多少？
那种为了降低猎物警觉性而特意压低的赫兹数值……
苏糯下意识的微调了喉咙的开合度，喉间微微一紧，又迅速放松，如同调节一段柔光滤镜的透明度。
一种名为温柔守护的参数配置，像是被系统自动加载到了她的声带上。
“宝宝乖……”
声音出口的瞬间，苏糯自己都愣了一下。
没有刻意的甜腻，也没有做作的颤音。
那声音像是一床刚晒过太阳的棉被，带着蓬松的暖意，轻轻的盖了下来；尾音如细沙拂过耳膜，温润无刺。
每一个字的尾音都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听不出一丝棱角。
【系统提示：当前声线模式已匹配——[温柔守护型]】
【数据源：基于宿主对“高精生物毛发柔顺度”的理解转化。】
苏糯盯着屏幕上波澜不惊的波形图，若有所思。
难道……是因为刚才做的柔光层？
原来如此。
在系统看来，处理声音的质感，和处理模型的材质，本质上是一样的。
刚才给狐狸毛发做的每一层柔光渲染，此刻都变成了声音里的温度。
她把干音导出发过去，前后不到五分钟。
阿柴那边沉默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发过来一个“跪下”的表情包。
还没等苏糯关掉聊天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归属地显示是魔都本地。
“喂？”苏糯接起电话，手里还没停下给模型保存进度的操作，指尖仍停留在快捷键Ctrl+S的凹陷处。
“我是林薇薇。”
听筒那边的声音带着一丝还没散去的诧异，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审片室嘈杂的讨论声，隐约夹杂着咖啡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刚才那条广告我看过了。”林薇薇这种业界有名的挑剔狂，语气里竟然第一次出现了迟疑，“苏糯，你是不是换设备了？还是说……你之前在藏拙？”
之前的《小兔糖糖》虽然惊艳，但那是靠技巧堆出来的。
而刚才那条哄睡广告，那是纯粹的、浑然天成的感染力，就像她天生就是个温柔的母亲。
“没有。”苏糯把腿盘在椅子上，视线落在屏幕上那只还没长出尾巴的狐狸上，语气含糊，“最近……在做高精度毛发渲染，可能顺带调了点共鸣？”
“只是练练？”林薇薇显然不信，但也没深究，只是意味深长的丢下一句，“这种治愈系的声线现在市场缺口很大，保持住。”
挂断电话，苏糯点开系统面板。
果然，在声线技能树那一栏里，[温柔守护型]已经被打上了高频使用的标签，旁边还有个闪烁的进度条，正随着她对狐狸模型细节的完善而缓慢的爬升。
“宿主，你这算不算是用显卡在养嗓子？”团子从屏幕后面探出个脑袋，看着那个进度条吐槽，“别人练声靠喊，你练声靠渲染。”
苏糯没理会它的调侃，只是拿起数位笔，重新对准了灵狐那一双还没上色的瞳孔。
笔尖与数位板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嗒”声，像雨滴落在屋檐。
“这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如果这只狐狸的眼睛做完……”
她的声音会有什么变化？
就在此时，音频文件上传至“声谷云审平台”的瞬间，远在西岸滨江的陆时衍耳机自动的切入接收模式。
他的工作室里没有开顶灯，只有专业的调音台亮着繁复的指示灯，蓝绿色光晕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像深海中的生物发光。
他靠在人体工学椅里，长腿随意的交叠，手里转着一只钢笔，笔身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
空气里弥漫着黑咖啡的苦香。
音响里正在循环播放那句只有五秒的广告词。
陆时衍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节奏与那声音的呼吸点完全重合，仿佛他也在同步呼吸。
作为站在金字塔尖的人，他听过太多所谓的完美女声。
有的技巧纯熟却匠气太重，有的音色优越却缺乏灵魂。
但这个声音不一样。
它有一种奇怪的包裹感，像是有质感的实体，顺着耳膜直接往神经末梢里钻。
这种境界，只有在高度松弛的状态下才能达到。
“查到了吗？”陆时衍停下转笔的动作，声音低沉，带着常年配音特有的磁性共鸣。
助理站在旁边，递过平板：“查到了，ID是‘糯米团子’。注册时间不到一个月，目前只接散单。除了今天这个急单，之前只有一个不知名的动画配角。”
陆时衍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个没有任何头像的空白账号。
“把她所有的音频发我。”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魔都流淌的车灯光河，光影在他眼中流动，如同数据洪流。
脑海里却还在回荡那句软糯的“梦里有星星”。
“另外，”他侧过头，光影在他高挺的鼻梁侧面打下一道阴影，“留意一下，看她有没有接那种……”
他顿了顿，喉结微滚。
“睡前故事类的单子。”
苏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圈内顶尖的人物盯上了。
此时的她，正全神贯注的给九尾灵狐做最后的骨骼绑定。
随着最后一段尾骨的权重刷绿，屏幕上的狐狸仿佛活了过来，九条尾巴在虚空中优雅的舒展开，带起一阵肉眼可见的粒子流光，像是晚风拂过麦田掀起的金色波浪。
【系统提示：S级模型《九尾灵狐》核心骨骼绑定完成。】
【当前建模进度：50%】
苏糯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还没来得及按下保存键，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从未听过的、清脆的碎裂声。
那声音来自系统面板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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