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夏天,蝉鸣聒噪,阳光炽烈。
余景把烟蒂摁灭在教学楼后围墙根的泥土里,那里已经堆了不少烟头。他刚和隔壁职高的人打完架,嘴角还带着伤,眼神里满是桀骜不驯。他的世界里,只有烟味、酒味和拳头碰撞的声音,直到那个叫听澜川的少年,抱着一本钢琴谱,安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一个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一个似明媚温暖的晨光。
他们的世界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在高二10班这个小小的教室里,意外地相遇了。
余景的目光被眼前这个少年所吸引。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这个少年身上,在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都温柔得不像话。
余景下意识的皱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最讨厌这种浑身散发着“好学生”气息的人。
他嗤笑一声,收回目光,弯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动作里带着刻意的粗鲁。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只是错觉。
听澜川却没有立刻走开。他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余景嘴角的伤口上,犹豫了几秒,还是轻声开口:“你的脸……流血了。”
声音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清清淡淡的,却清晰地传到了余景耳朵里。
余景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不耐烦:“关你屁事?”
语气恶劣,像一只被触碰了逆鳞的刺猬,瞬间竖起了尖刺。
听澜川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声音依旧温和:“擦擦吧,会感染的。”
余景盯着他递过来的纸巾,又看了看他那张干净无害的脸,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抬手一挥,直接打掉了听澜川手里的纸巾。
“啪嗒”一声,纸巾掉在地上,被风吹得滚了几圈,落在了那些烟头旁边,显得格外刺眼。
“我说了,别多管闲事。”余景的声音更低,带着威胁的意味,“滚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听澜川看着地上的纸巾,又看了看余景紧绷的侧脸,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去捡地上的纸巾,只是深深地看了余景一眼,然后抱着钢琴谱,转身安静地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又只剩下聒噪的蝉鸣和余景粗重的呼吸声。
余景盯着听澜川消失的方向,胸口莫名有些发闷。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巾,捏在手里,却没有用它来擦伤口,只是用力地攥着,直到纸巾被揉成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听澜川那双干净的眼睛时,心里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或许,是因为那束光太亮了,亮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余景把揉成团的纸巾扔进旁边的草丛里,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嘴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却感觉不到了。他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听澜川的样子——干净的白衬衫,温柔的眼神,还有那句清清淡淡的“你的脸……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