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盛的夜泡在雨里,满街霓虹淌着湿漉漉的光。雨点起初只是三两下轻叩车窗,转眼就连成了线,织成了网,把窗外那一片浮动的灯影都晕化开来,融成朦胧流转的颜色.
车内空调吐着暖意,倒不觉得冷,只是胃里忽地一空,软绵绵地往下坠。姜绾这才想起,除了清晨潦草咽下的那两口,这一整天竟再没有东西落胃.
她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到吴世勋身上,那眼神软软的,像被雨打湿了羽毛的雀.
吴世勋见她双手放在小腹,唇角先一步漾开个浅弧,尾音里带了点笑意:
吴世勋“饿了?”
吴世勋“想吃什么?”
姜绾“辣的.”
姜绾眼睛转了转,露出一抹狡黠.
她从小就嗜辣,那种喜欢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只是每次吃过,又总免不了为脸颊冒出的痘痘懊恼。林青青发现之后,干脆就禁了她的辣,从此吃饭便成了她觉得顶无趣的一件事.
吴世勋打了转向灯,在愈发绵密的雨声中转过脸:
吴世勋“不怕长痘?”
姜绾“少吃点呗.”
吴世勋“好.”
吴世勋倒也干脆,又问:
吴世勋“去哪吃?”
姜绾“都行.”
能解馋就已足够,姜绾此刻并不挑剔.
吴世勋眼里的笑意深了些,随即打了转向灯,将车缓缓靠边停下,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开口道:
吴世勋“王姨,是我.”
吴世勋“今晚做些偏辣口的菜.”
看着姜绾期待的小眼神,吴世勋又补充了句:
吴世勋“辣子鸡和剁椒鱼头都可以.”
听到这话,姜绾的眼睛更亮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恨不得眨眼就到.
车子再次驶入车道.
雨势渐大,路上的车肉眼可见地少了。吴世勋开得快了些,约莫二十多分钟便到了.
浓荫匝地,那座法式庄园像被绿绒毯裹着,藏得愈发幽深.
外墙的印第安纳淡色石灰石混着碎石,被雨水洗得愈发温润,屋顶的佛蒙特绿板岩瓦泛着玉石般的莹光,与铅涂铜的檐口、排水管相映,漫出的贵族气沉得像化不开的墨,让人望之便不敢轻易喧哗.
南翼的塔楼爬满常春藤,深绿浅绿在雨里晕成一片,风过处簌簌作响,倒像是在跟这滂沱雨声应和.
定制的石灰石花纹被雨打湿,更显精巧,透光窗后似有暖光流动,古典韵致与现代妥帖就这么缠在一处,看得人眼都发怔.
车道蜿蜒入庭院,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被雨声吞了大半.
巡视的保镖见了车,立刻挺直了背脊,双手贴在身侧,等车子缓缓驶过,才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去.
穿过停车场时,车窗外掠过第五区那一片白玫瑰花海。雨滴挂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上,反倒衬得它们比平日更加娇嫩。姜绾记得,另外几区还种着红玫瑰、帝王花、桂花与莲花、梅花,此刻想来,在雨中应是各有风姿.
两人牵着手走出电梯,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姜绾下意识地又咽了咽口水.
听到响动,王姨从厨房出来,面带笑容,目光在两人转身转悠了下,问好:
龙套“先生,姜小姐.”
吴世勋颔首:
吴世勋“辛苦了.”
他说着,脱下西装交给一旁等候的管家,单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的扣子.
姜绾也朝王姨笑了笑,算作问候.
龙套“吃太辣了对胃不好,特别是晚上,我煮了点白水菜,马上好了.”
王姨看着姜绾,笑盈盈地解释道.
说完便转身回了厨房.
不多时,餐桌上已摆好了剁椒鱼头、茶树菇炒牛肉、清炒菜心,还有一碗清清淡淡的白水菜。荤素搭配得宜,香气勾人.
姜绾是真饿了,食欲被彻底勾起,眼里心里都被这几盘菜占满。至于吴世勋是去洗漱还是忙别的,她一时也顾不上了.
等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抬起头,才看见吴世勋已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他神色专注,修长的手指不时在键盘上轻敲几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吴世勋抬起头问:
吴世勋“吃好了?”
姜绾舒展了一下手臂,满足地应道:
姜绾“嗯。”
吴世勋“不早了,去洗个澡吧.”
吴世勋看了眼时间说道.
姜绾反问:
姜绾“你呢?”
吴世勋“还有点事情,处理完就睡.”
姜绾“好.”
姜绾应了声,便起身去了浴室。洗脸、刷牙、卸妆、护肤……等她裹着浴巾出来,已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吴世勋很自然地走过来,拿起吹风机。这个习惯,从他们在一起之初就有了.
那时姜绾还觉得受宠若惊,没想到吴世勋这样的人,也会如此细致地为女孩吹干头发,起初还有些拘谨。到如今,这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吹风机的嗡嗡声停下,吴世勋将它放回原处,转身便将姜绾打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唇上随即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直到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姜绾才微喘着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心跳不由加快.
房间里的温度悄然攀升.
姜绾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连耳根都红得不像话.
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轻轻哄道:
吴世勋“绾绾,别咬自己.”
吴世勋伸出手,指腹抚过她的唇瓣——那粉嫩的下唇已被她自己咬出浅浅的印子。他让她松开口,转而将手指递到她唇边.
姜绾侧开脸,压抑的细微声响还是从喉间逸出.
吴世勋再次吻住她,将她所有的呜咽尽数吞没.
就在情意缱绻、即将更进一步时,床头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姜绾推了推他,示意他接电话.
吴世勋却皱了皱眉,声音带着点不耐:
吴世勋“别管它.”
像是有什么急事,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接连来了两通.
吴世勋眉宇间染上烦躁,姜绾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说:
姜绾“说不定有要紧事……”
吴世勋只好薄唇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吴世勋“等我回来.”
姜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绪渐渐平复,起身走到衣帽间,换了套软糯的真丝睡衣,松垮的领口衬得脖颈愈发纤细。出来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那里立着个透亮的展示柜,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Ollyvan那一系列的珠宝,灯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吴世勋对她一直是言听计从.
她重新趴回床上,抓起旁边的剧本翻看起来,试图转移注意力.
事情似乎真的有些棘手,过了将近半小时,吴世勋才回来.
姜绾听到动静,扭头看向门口,眼里带着点询问.
吴世勋方才周身那点冷冽的气息,在撞见她眼神的瞬间就散得干干净净。他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松快下来:
吴世勋“没事了.”
他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趴在铺着真丝床单的床上,身上那件葡萄紫吊带睡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露出的肩颈线条如精心雕琢的玉饰般纤细优美,肌肤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柔和的光泽,连带着发尾垂落的弧度都透着几分慵懒.
这般秾丽又毫无防备的模样,无疑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
但在姜绾面前,吴世勋的自制力总是所剩无几.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歪了歪头,一个带点恶劣的想法悄然冒了出来.
“啪!”
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在了姜绾的臀部.
姜绾正捧着剧本看得入神,背得嘴角都跟着台词轻轻翕动,冷不防臀上挨了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好几秒后,那点钝意才慢悠悠漫上来,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屁股承受了什么,脸色迅速涨红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羞耻的感觉.
她转过头,瞪向那个始作俑者.
那人却一副若无其事的从容模样,甚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还对着自己笑着挑了挑眉.
姜绾“你刚才干了什么?”
姜绾问出口的话让吴世勋觉得有些好笑.
这确实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夜里温存时,他也时常如此.
吴世勋“你说呢?”
吴世勋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懵的姜绾.
吴世勋“又不是第一次了,还害羞啊?”
姜绾的嘴唇有些颤抖,想骂人的心情已经藏不住了,她顺手拿起一边放着的抱枕,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吴世勋的身上打了过去.
姜绾“我害你个大头鬼的羞啊!我刚背熟的台词全忘了!”
见吴世勋要躲,她干脆一翻身坐到他腿上,手里的抱枕一个劲儿的往他的身上打过去:
姜绾“你是不是有病啊?!吴世勋我看你真是欠的,神经病啊你!”
吴世勋眯了眯眼,在姜绾手里的抱枕即将再一次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姜绾的手臂,将人就这么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姜绾“你又要干什么?!”
姜绾下意识的挣扎.
吴世勋“别动……”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不稳,吴世勋才略略退开,额头轻抵着她的,眼中浮着细碎的笑意,嗓音染上亲吻后的微哑:
吴世勋“还气不气了?”
姜绾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脸颊却又开始发烫,嘟囔了句:
姜绾“流氓.”
声音细若蚊蚋,倒更像是在撒娇.
吴世勋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点酥麻的痒.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纵容:
吴世勋“嗯,就对你流氓.”

姜绾“我只有这一件.”
吴世勋“没关系.”
他咬她的小耳朵,声音酥酥的:
吴世勋“我再给你买,一模一样.”
夜深时,姜绾躺在枕间,嗓子有些发哑.
吴世勋却显得神清气爽,起身去为她倒水.
姜绾阖着眼,任由他将温水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水流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她喉间轻轻动了动,睫毛颤了颤才勉强睁开一丝缝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纱帘,在他侧脸镀上层朦胧的柔光.
他刚放下水杯起身,睡衣领口松垮地敞着,颈间还留着几处红痕与牙印——是她刚才气不过时咬出来的.
吴世勋“还渴吗?”
他低头问,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却比平日里更显温和.
姜绾摇摇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瞪他.
那眼神本该是带刺的,偏生没什么力气,凶巴巴的样子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吴世勋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把被角掖好,指腹擦过她泛着薄红的脸颊:
吴世勋“累了?”
何止是累.
姜绾懒得理他,干脆闭紧眼装睡,却感觉床垫微微一陷,他躺了回来.
身后贴上片温热的胸膛,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姜绾“别闹……”
她闷声嘟囔.
吴世勋“不闹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拂过发丝,带着点微哑的暖意:
吴世勋“我带你洗澡.”
话音落,不等她反应,就被他用毛毯裹了个严实,打横抱了起来.
温水漫过肌肤时,她还别扭地别着脸,却在他指尖轻柔拂过脊背时,悄悄放松了紧绷的肩.
重新被抱回床上时,姜绾已经睡着,身上已换上干净的睡衣.
他伸手调了调空调温度,拉过轻薄的夏凉被盖在她身上,动作很轻.
额间落下一个轻如羽翼的吻,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指尖还温柔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吴世勋“做个好梦,绾绾.”
吴世勋的声音贴在耳畔,压得低低的,温温地荡进来.
臂弯无声地收拢,将她更深地陷进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鼻尖轻抵着她的发丝,像寻着一处安稳的归处,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是她身上特有的,暖融融里透着清甜,仿佛能抚平一切皱褶.
怀抱于是又紧了紧,像要把这气息也揉进骨血里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