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灭剑的红光在庙中剧烈闪烁，映得沈清辞眼底的杀意与迷茫交织成乱麻。她死死盯着孤月琥珀色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出半分谎言的痕迹，可那双眼睛干净得像未染尘埃的雪，连痛楚都真实得令人心惊。

“你有何证据？”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十五年的执念如铜墙铁壁，却在这一瞬被硬生生凿开一道裂缝。她不敢信，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信——如果那场大火不是妖族所为，那她十五年来的疯魔修炼、满身戾气，又算什么？

孤月缓缓抬起受伤的手，掌心泛起微弱的白光，一枚半焦的玉佩虚影在他掌心浮现。玉佩上刻着的“沈”字虽已残缺，却让沈清辞瞳孔骤缩——那是她父亲书房里的镇纸玉佩，当年大火后早已不知所踪。

“当年我路过沈府时，恰逢火势蔓延，”狐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本想救人，却被一道凌厉的修仙者灵力所阻。那道灵力带着玄虚门特有的‘清玄咒’印记，还夹杂着一种罕见的阴毒功法气息。我在火场中捡到了这枚玉佩，本想日后寻找沈府后人，却没想到一等就是十五年。”

沈清辞浑身冰凉，清玄咒是玄虚门核心弟子才能修炼的咒法，难道……真凶就在宗门之中？她猛地收剑，剑穗上的银铃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像是在控诉她多年的偏执。怀里的孩子们被这动静吓得轻轻抽泣，孤月立刻低头轻声安抚，动作温柔得与“妖邪”二字毫无关联。

“跟我走。”沈清辞丢下三个字，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杀意。她转身推门而出，风雪瞬间灌满了衣袖，“我要亲眼看到证据，若你敢骗我，我会让你魂飞魄散。”

孤月眼底闪过一丝释然，抱着孩子起身，脚步踉跄地跟上她的背影。银发在风雪中飘动，与沈清辞的玄色劲装形成鲜明对比，一人一妖，一冷一暖，竟在这迷雾重重的密林中，形成了一道诡异的同行身影。

两人带着孩子返回村落，村民们见到孤月的狐耳，顿时惊呼四散，纷纷拿出农具驱赶。沈清辞横剑挡在狐九身前，冷声道：“他救了你们的孩子，谁敢伤他？”

村民们被她周身的寒气震慑，不敢上前，却仍满脸戒备。沈清辞懒得解释，让村长安排人手照顾孩子，自己则带着狐九前往村外的破屋暂避。破屋简陋，四面漏风，沈清辞点燃篝火，火光映着两人沉默的侧脸。

“当年的修仙者，你还记得模样吗？”沈清辞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带着警惕。

狐九摇头，脸色因伤势和虚弱愈发苍白：“他周身被灵力包裹，看不清面容，只记得他的剑上刻着‘镇岳’二字。这些年我追查此事，发现‘镇岳剑’的主人，正是十五年前玄虚门负责江南片区除妖的长老——苍玄子。”

“苍玄子长老？”沈清辞浑身一震，苍玄子是宗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辈，当年正是他力排众议，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自己，还传授了她基础剑法。她一直视其为恩人，可如今……

就在这时，破屋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几道玄色身影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玄虚门的执法弟子。“沈师姐，奉掌门之命，捉拿勾结妖族的叛徒！”执法弟子语气冰冷，长剑直指孤月，“此妖邪擅闯人间，掳走村民，罪该万死，师姐莫要被其迷惑！”

沈清辞下意识地挡在孤月身前，烬灭剑再次出鞘，红光暴涨：“他没有掳走村民，是救人。当年沈府大火的真相，与苍玄子长老有关，我必须查清！”

“师姐执迷不悟！”执法弟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掌门有令，凡与妖族为伍者，一律按叛徒处置，格杀勿论！”

数柄长剑同时刺来，剑气凌厉，直指沈清辞和狐九。沈清辞挥剑格挡，剑光如练，将袭来的剑气一一斩碎。可执法弟子人数众多，且个个都修习了宗门秘术，她虽修为高深，却要分心保护受伤的狐九，渐渐落入下风。

孤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掌心泛起强烈的白光，周身的妖气骤然暴涨：“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沈清辞厉声拒绝，剑锋又快了几分，“你若死了，谁来证明真相？”

就在这危急时刻，破屋的屋顶突然被炸开一个大洞，一道苍老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是苍玄子长老。他身着灰色道袍，面色阴沉，眼神冰冷地看着沈清辞：“清辞，你本是宗门寄予厚望的弟子，为何要与妖邪为伍，背叛宗门？”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恩人，心中五味杂陈，恨意与疑惑交织：“苍玄子长老，当年沈府大火，是不是你所为？你为何要嫁祸妖族？”

苍玄子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一声：“一派胡言！当年明明是妖族作乱，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听信妖邪谗言，污蔑于我。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他抬手一挥，一道巨大的灵力掌印朝着沈清辞和孤月拍来，掌风凌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沈清辞瞳孔骤缩，知道自己绝非苍玄子的对手，可她不能退——身后是真相，是她十五年执念的归宿，也是她冰封心底的一丝微光。

孤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相信我，我带你走。”

他周身的妖气化作一对巨大的狐翼，带着沈清辞冲破屋顶，朝着密林深处飞去。苍玄子怒喝一声，随后追来，执法弟子们也紧随其后。

风雪弥漫的夜空中，玄色与白色的身影交织，剑光与妖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沈清辞回头望去，苍玄子阴沉的脸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而孤月的狐翼上已染上血迹，却仍在拼命加速。

她紧紧握着孤月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冰封似乎在一点点融化。十五年了，她第一次不再只为仇恨而活，第一次想要查清真相，想要知道除了复仇之外，人生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可苍玄子的追杀越来越近，灵力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这场追查真相的道路，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她别无选择——焚心的执念虽已开裂，可心中的正义与不甘，却让她无法回头。

“前面是万妖谷，”狐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那里是妖族的庇护所，苍玄子不敢轻易踏入。到了那里，我们就能暂时安全，也能找到更多当年的线索。”

沈清辞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烬灭剑。剑身上的红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应着她心中的波澜。她不知道万妖谷中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真相的追查最终会走向何方，但她知道，从遇见孤月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风雪中，一人一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而身后的追杀与真相的迷雾，却如影随形，缠绕着他们，也缠绕着那柄燃烧着仇恨与执念的焚心剑。

第二章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