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弯月刀的主人现了身,杨尚青往寺门方向移了三步后停住,仰头厉声质问立在树干上双手叉腰的少年:
杨尚青你是何人?!
池云一。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开始数数,“一”字出口的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迅速掠过人群,揽着战舒窈的腰便将人带离,直奔后院将人放下。
战舒窈刚一稳住身形,少年便以同样的速度返回了“战场”。
坐在树下刻木雕的玄衣公子眼皮都没抬一下,摇篮里的孩子原本熟睡着,因为刚刚的动静而醒了过来,还朝着战舒窈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容。
正院内,杨尚青脸色大变。
杨尚青人呢!
杨尚青怎么不见了?!
杨尚青大胆狂徒,给我搜!
池云二。
不过眨眼的功夫,去而复返的少年脚踩两名黑衣剑客落了地,两臂抱在胸前,唇角微扬的看着眼前众人,弯月刀飞回来的瞬间便被他收在指尖盘旋。
众弟子面色皆是对未知的恐惧,只有钟春髻根据弯月刀平静的猜出了少年的身份:
钟春髻一环渡月……你是天上云,池云。
钟春髻你把战姑娘带到哪儿了?!
杨尚青看这人的轻功,一定是那人的小弟!
话音落下,杨尚青拔了剑,却没立刻进攻。
池云三。
池云直接发起进攻,打了对面一个措不及防,直奔杨尚青而去——众人根本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杨尚青就已经上天了。
池云一脚将其踩了下来,踩得他口吐酸水,又在他落地前一脚踹了过去,杨尚青竖着翻转三圈才摔到地上,半天没缓过来。
而池云则悠哉悠哉的拍了拍靴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背后往前走了两步,钟春髻以及剑会弟子已经纷纷拔剑挡在了前面。
池云老子是不是黑道,还轮不到你这孬种来评说。
杨尚青被两人扶了起来,却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故而也没有回怼的力气。
钟春髻池云,快交还战姑娘!
池云好让你们带回去继续拷打?
听到这话,钟春髻一记凌厉的眼刀落在狼狈的杨尚青身上,而后转过头调整神情:
钟春髻中原剑会会彻查此事,勿枉勿纵,你强行掳人,同样犯法。
池云什么破中原剑会,能管到老子头上?
明显是谈不拢的,双方再次动起了手。
池云创飞剑会弟子后,冲到最后方,又是一脚踹中了杨尚青的心口将人踢飞出去。
比起前院的兵戈相向,后院就宁静祥和的多。
婴儿更加的好动,雕刻木雕的玄衣公子这才开口说话:
唐俪辞他叫凤凤,他刚刚被吵醒,帮忙哄一哄吧。
战舒窈唇角微扬,一边自然的抱起摇篮中的孩子,一边语气熟稔的询问玄衣公子:
战舒窈一年不见,狐狸精竟然成家生子了?
“狐狸精”,是她对他惯用的称呼。
唐俪辞放下手里的木头和刻刀,起身朝着战舒窈走来,脱下玄色外袍,动作自然的披在了战舒窈身上。
唐俪辞捡来的罢了。
唐俪辞倒是你,哪儿学的这般自然的哄孩子路数?
战舒窈游历在外,见得多了便会了。
唐俪辞然后栽了跟头?
战舒窈嗯,被人暗算重伤,还差点成了姓郝的那家伙的小妾。
听到这话,唐俪辞眸光微沉,而后快速恢复平静,抬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战舒窈没有推拒,任由他给自己把脉,自己则抬眼盯着唐俪辞的脸看——没办法,狐狸精的脸实在养眼。
看狐狸精洗眼睛有益于身心健康。
唐俪辞装作一副不知道她盯着自己看的样子,缓缓松开了她的脉搏,语气平静中带点不悦的得出了结论:
唐俪辞是腐筋蚀骨丹,你废了。
战舒窈那便是时候挟恩图报,让你保护我了。
战舒窈轻笑着,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仿佛武功被废的人不是她一样。
怀中的凤凤已经再次进入了梦乡,战舒窈小心翼翼的俯身将其轻轻放回摇篮中。
唐俪辞你倒是看得开,如今你可是砧板上的鱼肉,不怕我不愿被你挟恩求报,恼羞成怒杀你灭口?
战舒窈你并非这样的人。
战舒窈拉紧唐俪辞给她披的外袍,直接走到了唐俪辞刚刚坐的位置对面坐下了——她实在累极了。
唐俪辞唇角轻扬,跟在瘦弱她的身后,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便也顺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战舒窈之前将你割喉投井的癫公开始找事了,是一出栽赃嫁祸的戏码,不过他算漏了一点。
战舒窈顶着你的脸作恶,屠了郝府婚宴,留我做目击证人指认你。
随着池云一记绝招,正院的一声巨响将刚刚安睡没一会儿的凤凤直接吓哭了。
唐俪辞眼中划过一丝无奈,轻叹一口气后,指尖微动,一片还未来得及落到地上的银杏叶徐徐飞往正院的大钟处。
“咚!……”
随着钟声引起的震荡以钟为中心圈圈散开,正院的人除了池云和钟春髻皆被掀翻在地,发出阵阵哀嚎。
钟春髻音杀功?!
凤凤没再哭了,对着唐俪辞笑开。
战舒窈好一个狐狸精,如此便能哄好,我方才还抱着哄个什么劲儿?
唐俪辞……被你抱着,终归是不一样的。
正院那边,池云嘴角难压。
池云这下,还有谁想要进去吗?
钟春髻收剑回鞘,拱手上前:
钟春髻内院的这位高手功力匪浅,我们打不过,但在下必须见他一面才能排除嫌疑,还请带路。
见钟春髻礼貌相待,被钟声震得晃晃悠悠的杨尚青牙都要咬碎了。
杨尚青钟姑娘,你!
池云见此再无轻蔑,拱手回礼道:
池云女侠有种,我欣赏你,请。
领路的同时,池云还不忘交代其他人:
池云剩下的人,回去等消息。
经过杨尚青时,池云不过抬手挠挠头发,杨尚青便被吓的后退两步,一脸惊恐,池云就送了他一个字:
池云滚。
杨尚青一脸懵逼的就要追上钟春髻的脚步:
杨尚青你要说什么?……钟姑娘!
但还是没敢真的追上。
杨尚青你若是敢动钟姑娘一根汗毛,中原剑会的邵剑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池云领着钟春髻来到后院,开口就抱怨:
池云刚才是让你帮我照看这位姑娘,谁让你抢我风头的?
池云谁让你帮我的?
#唐俪辞你打输了吗?
池云我堂堂天上云……
唐俪辞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接下来的长篇自夸。
#唐俪辞既然没输,那就不算帮忙。
池云……有道理啊。
池云被他说服了,再看看刚刚被自己送来、坐在唐俪辞对面的姑娘,哪有一丝寻常姑娘家不谙世事的胆小模样?
简直不要太从容自得了!
在确认战舒窈安然无恙后,钟春髻并未贸然靠近,而是悄然站在远处,目光复杂地望向唐俪辞。
眼前这人,与战舒窈所描绘的黑衣琵琶客画像可谓天差地别,完全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钟春髻适才亲眼所见公子的音杀之术,公子莫非出自江南周睇楼?
唐俪辞并未作答,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浮于水面的热气,随后小口啜饮,动作优雅而从容。
池云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他,却未再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余一抹深邃难辨的静默停留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