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烛光暖融融的，映得满室都是焦糖玛奇朵的甜香。林夏盘腿坐在地毯上，正低头用手机摆弄新解锁的芒果班戟，苏暮雨坐在对面的软榻上，指尖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原味鸡，嘴角沾着点酱汁，平日里冷冽的眉眼被暖光衬得柔和了许多。
这是地宫最寻常的夜晚，没有暗河的厮杀算计，没有森严的规矩束缚，只有满桌的吃食和两人间的静谧。苏暮雨向来饮食克制，可遇上林夏做的这些新奇玩意儿，总会忍不住多吃几口——今晚不仅啃了两块炸鸡，还喝了一整杯芋泥奶茶，连带着小份的薯条都没剩下。
他刚放下手中的鸡骨，准备伸手去拿林夏递过来的芒果班戟，忽然身子一顿，脸色微变。
下一秒，一声极轻却清晰的“噗”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夏捏着班戟的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向苏暮雨。而这位在暗河说一不二、杀人不眨眼的家主，耳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猛地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袍，眼神有些闪躲，平日里沉稳的声音都带了点不自然的僵硬：“……不是我。”
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殿里就他们两个人，暖榻周围就他坐着，那点细微的声响，根本瞒不过去。
林夏憋了半天，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以前见他，不是冷着脸发号施令，就是带着杀意追猎，何曾见过这般窘迫的模样？耳根红透，眼神躲闪，连辩驳都显得那么笨拙。
苏暮雨被她笑得更不自在了，抬手揉了揉眉心，索性不再掩饰，只是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沉声道：“别笑了。” 大概是吃多了油腻，又喝了甜腻的奶茶，肠胃才这般不争气。换作平时在暗河众人面前，他绝不会有半分失态，可在林夏面前，连身体的本能反应都藏不住。
他起身想去倒杯热茶压一压，刚站起来，就被林夏拉住了衣袖。她仰头看着他，眼里还带着笑出来的泪光：“没事啦，很正常的。” 她说着，用手机变出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他，“喝点这个，助消化。”
苏暮雨接过蜂蜜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窘迫渐渐消散了。他低头看着林夏含笑的眼眸，忽然觉得，这样的失态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她面前，他不用永远端着家主的架子，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有烟火气，有小窘迫。
夜里，两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林夏以为经过晚上那事儿，苏暮雨会像往常一样浅眠，没想到他侧身对着她，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她试探着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他没醒，反而往她身边挪了挪，手臂下意识地将她揽进怀里，力道不算重，却带着满满的依赖。
更让林夏惊讶的是，片刻后，他的胸腔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噜声。
不是那种粗犷的声响，而是轻轻的、有节奏的呼吸声，带着安稳的气息。林夏躺在他怀里，听着这细微的呼噜声，心里忽然变得无比踏实。她知道，这是苏暮雨彻底放下防备的模样——在暗河，他是杀伐果断的家主，是人人敬畏的杀手，可在她身边，他只是个会吃撑了放屁、会熟睡打呼的普通人。
她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奶茶残留的甜香。烛光摇曳，映着他熟睡的侧脸，睫毛很长，平日里凌厉的下颌线也变得柔和。林夏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原来再冷硬的人，心里也藏着一片柔软的角落。而她，有幸成为了那个能走进他心里，看遍他所有不为人知模样的人。
窗外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寝殿的被褥上，映出细碎的光斑。苏暮雨是被怀里的动静弄醒的，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夏近在咫尺的笑脸，她正支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残留着几分慵懒：“醒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察觉到不对。往日里醒来，他向来是警醒的，哪怕抱着她，也会保持着一丝防备，可今早浑身都透着股松弛感，连思绪都慢了半拍。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昨晚的记忆回笼——不仅在她面前失了态放了屁，好像……还睡得格外沉。
林夏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忍不住笑着凑过去，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苏大当家，昨晚睡得挺香啊？”
苏暮雨的眉峰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反问：“嗯，还好。”
“还好？”林夏挑眉，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昨晚那低沉的节奏，轻轻“呼——噜——”了两声，“那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呀？我昨晚可是听了一整晚呢。”
话音落下，苏暮雨的耳根“唰”地一下又红了。
比昨晚放屁时的窘迫更甚。放屁尚可说是肠胃不适的意外，可打呼……那是他卸下所有防备，睡得毫无顾忌的证明。在暗河多年，他连深度睡眠都极少有，更别提打呼这种在外人面前绝不可能出现的“破绽”，如今却被林夏抓了个正着。
他猛地别开脸，眼神飘向窗外，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平日里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气场荡然无存，只剩下几分少年般的局促，连声音都弱了几分：“……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林夏不依不饶，伸手去掰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听得清清楚楚，轻轻的，还挺有节奏呢。”
苏暮雨被她看得无处遁形，索性不再辩解，抬手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不许再说了。”
怀里的人笑得肩膀都在抖，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料传过来，熨帖在他的胸口，暖得让人心头发颤。苏暮雨感受着怀里的柔软，感受着这份鲜活的暖意，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藏着化不开的宠溺：“也就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这样。”
这话没有半分抱怨，反而带着一种隐秘的庆幸。庆幸自己能遇到一个让他放下所有盔甲，露出所有不完美、不强大一面的人。
林夏也笑够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抬手环住他的腰，声音软软的：“知道啦，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户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寝殿里没有暗河的纷争，没有冰冷的规矩，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藏在沉默里的、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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