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深夜的乱葬岗，风像一把钝刀在耳边刮。
沈辞舟被两个警察架着往山坡上走，脚下一滑，泥泞裹着碎石滚落。他低头看，靴子陷进湿土里，黑大衣沾满尘灰，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
警灯在墓碑间扫过，红蓝交替，照得那些歪斜的碑文泛着血光。
“停这儿吧。”一个穿制服的女警开口，“家属确认过位置了。”
“她不是家属。”沈辞舟突然出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她连名字都没写进族谱。”
没人接话。
探照灯亮起，照向正被挖机刨开的土坑。
水泥棺椁露出来那一刻，沈辞舟猛地挣脱警察的手，踉跄着往前冲。
“别碰！”法医呵斥，但已经晚了。
他扑到棺椁边，手指颤抖地摸上那层灰白水泥。指尖触到一个凹陷处，抠进去，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口一抽。
一枚婚戒。
银色戒圈，内侧刻着“昭昭 & 辞舟 · 2018”。
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倒吸一口冷气，喉头发紧，眼眶发热。
“沈先生，请配合。”法医蹲下身，工具轻轻撬开水泥层。
咔——
一声轻响，沈辞舟整个人僵住。
婚戒完整地露出来，沾着干涸的血迹，戒指内侧的字清晰可见。
是他亲手刻的。
他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死者遗体保存情况良好，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三年前。”法医继续汇报，“棺内有大量血迹，结合现场环境，应属活埋致死。”
“不可能。”沈辞舟低吼，声音嘶哑，“她不会自杀。”
“谁说她是自杀？”女警翻开记录本，“报案人称，当年林昭昭失踪后，警方搜寻无果，直到有人匿名举报，指认了这个位置。”
沈辞舟猛地抬头：“谁报的案？”
“匿名。”
他拳头攥紧，指甲嵌进肉里。
“打开。”他低声说。
法医点头，工具撬开最后一点缝隙。
棺盖掀开时，一股腐朽的气味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
沈辞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剧烈收缩。
一张苍白的脸，安静地躺在棺中。
她穿着那条白色婚纱，发丝凌乱，唇角还残留着一抹血痕。
胸口那道疤……是她为了救他，替他挡下那一刀留下的。
他喉咙一哽，呼吸都困难。
法医伸手探了探尸体状态，忽然顿住：“等等，墙上有东西。”
众人顺着她的手电看去，墓壁上斑驳一片，隐约能看清几行字。
雨水冲刷下，血迹慢慢浮现。
第一行：
“别信她。”
沈辞舟瞳孔骤缩。
姜晚晴说过，林昭昭是自己走的。
他说过，他信她。
第二行：
“他是谁的儿子。”
他心头一震。
养父曾说，他不是亲生的。
他一直以为那是谣言。
第三行：
“爱你如初，只是这次换我不要你了。”
他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
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根针刺入心脏，又猛地拔出。
他缓缓跪下，额头抵在墓墙上，泪水砸在血字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为什么不说清楚？”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三个月前，林昭昭最后一次见他。
那天她穿着淡青色连衣裙，站在窗边看他收拾行李。
“你要出差多久？”
“一周。”他头也不抬。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说：“如果我说的话你都不信，那我们之间是不是该结束了？”
他笑了一声：“你在赌气？”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转身走了，门合上的时候，她站在原地，没动。
那句“你会后悔”飘在空气里，但他没听进去。
后来姜晚晴说，林昭昭是自己走的。
他说，她不会丢下我的。
姜晚晴哭着说：“她根本没那么爱你。”
他信了。
他居然信了。
沈辞舟猛地抬头，盯着那三行血书。
“你都知道……你知道她骗我，你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法医还在做记录，没人回应。
远处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
沈辞舟没回头，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她回来了。”
他猛地回头。
黑夜里，一个人影站在墓碑尽头，身影高挑，轮廓模糊，却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那人没有走近，只是静静站着。
风吹过，掀起衣角，露出一只黑色高定皮鞋尖。
沈辞舟怔住了。
他以为自己疯了。
可那双眼睛——冷冽、锋利、带着恨意——正冷冷地看着他。
就像三年前，她被活埋前，最后一次看他时的眼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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