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里,我的脚步声混着喘息声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砸在心上。手里还残留着李勤雪推我出门时的力道 —— 那是她拼尽全力的保护,可身后传来的争执声却像刀子,一遍遍割着我的神经:杜涛的惊呼、王强的怒喝,全在证明一件事:所有人真的被策反了。
我扶着冰冷的扶手停下,背靠着满是灰尘的墙壁滑坐在地,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明明昨晚我们还是决心揭露怡昕真面目的同伴,怎么突然就变成了 “抓我去救世界” 的闹剧?
“怡昕说的是真的吗?” 我揪着自己的衣领,喉咙发紧,“凭感觉就能判断时间在加速?凭她一句话,就要我去开颅?”
指尖掐进掌心,疼让我清醒了些。就算世界真的在加速,凭什么要我一个人牺牲?我不过是个喜欢在花店发呆、偶尔和朋友开黑的普通人,既没有超能力,也不是什么英雄,这种 “救世主” 的帽子,太重了,我戴不起。
我抹掉眼泪,猛地站起来,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冲出去。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闪,可刚跑出医院大门,眼前的景象就让我浑身发冷 ——
天空像被泼了血,暗红色的云层在大风里翻涌,卷着沙尘砸在脸上。更诡异的是太阳,它竟在肉眼可见地往西边滑,刚才还挂在头顶,不过十几秒,就沉下去了小半,光线也从刺眼的亮,变成了昏黄的暖,又很快暗下来。
“这…… 这是真的?”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医院门口的宣传栏,金属边框硌得后背生疼。怡昕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开:“30 分钟变 5 分钟,1 个月变 1 星期…… 世界会在时间坍塌中毁灭!”
可时间加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盯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只会浇花、敲键盘、玩手机,怎么可能牵扯到 “世界时间” 这种大事?
“别跑!”
身后传来熟悉的吼声,我回头一看,王强举着棒球棒,杜涛跟在后面,还有几个黑衣人快步追来,他们的影子在快速变化的光线里被拉得很长,又很快缩成一团。
我不敢多想,转身就往街角跑。风刮得更猛了,把我的衣服吹得猎猎响。跑着跑着,我突然发现不对劲 —— 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竟空无一人,连便利店的灯都灭了,只有红绿灯还在机械地变换颜色,可根本没有车会停。
“他们抓我肯定不只是因为时间加速。” 我躲在垃圾桶后面,听着追喊声越来越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时间加速是借口,他们要的是我这个人,或者说…… 另有目的。”
必须找到真相。我咬咬牙,朝着花店的方向跑 ——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回去。
而医院里,王强和杜涛跟着黑衣人追出去时,帅清秋却留了下来。他看着被两个黑衣人按在椅子上的李勤雪,突然对刚要转身离开的怡昕开口:“怡昕,让我来看着她吧。”
怡昕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你?”
“她毕竟是帮他逃跑的人,” 帅清秋语气平静,故意露出 “认同怡昕说法” 的样子,“让别人看着我不放心,我盯着她,肯定不会再出岔子。”
这番话刚好说到了怡昕心坎里,她盯着帅清秋看了两秒,确认他脸上没有异样,便点了点头:“行,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没再多留,转身就往走廊深处走。
帅清秋靠在 504 室的门框上,目光悄悄跟着怡昕的背影 —— 她走到了走廊尽头一扇深棕色的门前。不同于其他房间的普通木门,这是扇加装钢板的防盗门,表面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看起来异常厚重。更让他在意的是,原本跟在怡昕身后负责保护的两个黑衣人,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立刻转身,笔挺地守在门两侧,如两尊沉默的雕像 —— 连黑衣人都只能在门口守卫,这房间的保密性可想而知。
被按在椅子上的李勤雪也注意到了帅清秋的目光,她手腕被临时捆着绳子,却还是抬起头,眼里满是焦急,嘴唇动了动,用口型比出 “怎么办”。
帅清秋不动声色地冲她眨了眨眼,又轻轻朝走廊尽头深棕色门的方向偏了偏头,压低声音说:“别乱动,等下我找机会查点东西,你帮我盯着门口 —— 一旦有人过来,就咳嗽两声。” 他没明说要查什么,但李勤雪立刻懂了,轻轻点了点头,悄悄调整姿势,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走廊入口的动静。
没过多久,那扇深棕色的门开了,怡昕走出来。她路过 504 室时,特意看了眼帅清秋和李勤雪,见两人都没异动,才放心地回了旁边的休息室,翘着腿玩着手机。
而花店这边,我躲在阁楼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不过半小时,天空已经从血红变成了墨黑,月亮也开始快速移动,星星像流星一样划过,快得让人抓不住。网络早就断了,手机里只有之前存的照片 —— 有我和杜涛在网吧开黑的截图,有李勤雪抱着向日葵的笑,还有帅清秋在花店门口浇水的背影。
“以前多好啊。” 我摸着手机屏幕,眼眶又热了。楼下传来花架晃动的声音,我赶紧捂住嘴,怕发出声响。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进来。
我慢慢走下楼,看着店里的玫瑰、向日葵、薄荷,这些都是我们一起种下的。李勤雪总说,薄荷要多晒太阳,向日葵要朝着光,可现在,没有阳光,只有窗外快速变化的夜色。
“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我咬咬牙,决定出去看看。刚走出花店,就发现月亮已经沉下去了,天又开始变亮,太阳像被人推着一样往上爬,不过几分钟,就亮得刺眼。
我顺着街道走,走到学校门口。大门紧闭,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国旗在大风里飘。我想起以前和杜涛在这里打球,他总说我投篮不准,还抢我的水喝;走到网吧门口,玻璃门紧闭,里面黑着灯,我想起上次和他开黑到半夜,他偷偷点来的外卖汤汁洒在电脑桌上,被老板骂……
走着走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回了花店附近。突然,几只手从旁边的巷子里伸出来,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按在地上。我挣扎着,却感觉四肢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痹感,像被电击了一样,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被绑在了 504 室的那张手术椅上。头顶的红色手术灯亮着,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看到怡昕慢慢走过来,用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声音温柔却带着残忍:“我们的‘救世主’,还没完成你的使命呢。”
而我的同伴们,正站在不远,沉默地看着我。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只剩下一种 “别无选择” 的沉重。
这一次,没人再能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