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正式和肖茗予见面时,天还很昏暗。我记得清楚,那天风很大,但我只穿了一件卫衣和一条薄裤。
他站在我对面,身上裹着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深棕色的围巾。他站在那个女人身边,比我高不少的一个少年却微微抬着头看我。
我实在是冷,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我的父亲站在我身边,眼神却笑盈盈地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我妈死了。
所以他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我的面和其她女人眉目传情。
我妈是自杀的。她死前给自己买了保险,受益人是我爸。
她死在了她对我爸的幻想里。
现在,这个女人带着两三个行李箱和一个儿子,要和我住到一处了。
上天啊,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们呢?
其实我和肖茗予打过一架。
那天我和朋友一起去吃饭,他们班在篮球场上课。他坐在长椅上,而我从他面前飞奔而过时不小心踩到了他。
我愿意用我十年寿命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毕竟我还没混到会莫名其妙踩一个陌生人。
但他不这么想。
最后,我被他揪着衣领拉起来。我不断和他道歉,我说我只是没看到他,我不是故意的。但他不听。
我朋友实在看不下去,推了他一下让他放开我。他不干,反而和我们打了起来。
最后,我们三个都被叫了家长。
我妈当时还健在,她在为了我顶着生病的身体和肖茗予妈妈据理力争时,我爸却和那个女人看对眼了。
后来我妈自杀,我爸拿了一大笔保险赔偿金,却没把我从那个仅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接出来。
而现在,我在给顾客送花时看见了他们一家三口。
他们玩得很开心,但肖茗予却只身一人在他们身边。他融不进去,可能也没想过要融进去。
但他穿得很暖和,至少那个女人还是爱他的。
我从他身边走过,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但我爸却一把把我扯住。
“我儿子,郑慕歌。”
他十分大方地向肖茗予和那个女人介绍我。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应该说什么?
你们好,天真冷,我好冷,还是我讨厌你们?
都无所谓了。
我转身要走,肖茗予却一手拉住我。
“天冷,你穿得太少了。”
说着,他脱下大衣和围巾,全都安在了我身上。
外套围巾上都有他的余温,我觉得很温暖。
虽说脱了最修饰身材的外套,但他看上去依旧很壮实。
我缓慢道声谢谢,转身去给下一个客人送花。
当年我妈给我买过一件厚实的外套,但多年来今天搬家明天换房已经不知道去了哪,现在哪怕是跟线头也找不到了。
肖茗予的外套很温暖。
真的。
我送完花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我该收拾收拾东西回学校了,今晚还得上晚自习。
我拿上几百块钱买来的廉价二手机,打算到时候藏在枕头套里,却看见一条陌生消息。
“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