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刚冲过800米终点线,肺里像塞了团滚烫的棉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灼痛感。他弯腰扶着膝盖喘气,视线不经意扫过跑道另一侧,突然僵住了。
那个穿白色校服的身影晃了晃,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是林微眠。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只看见她跌坐在地上,膝盖磕在跑道上,那抹刺眼的红让他心猛地一沉。更让他心惊的是,一个银色的小东西从她耳边滑落,在红色塑胶跑道上滚了几圈,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是她的助听器。
江熠跑得太急,脚下收不住势,球鞋眼看着就要踩到那枚小小的银色物件上。他瞳孔骤缩,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小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想收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林微眠的手动了。
她似乎完全没顾上膝盖的疼,甚至没抬头看他,只是凭着本能往前探身,指尖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浅淡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助听器旁边。她的指尖先一步触到滚烫的地面,然后迅速蜷起,稳稳地攥住了那个冰凉的小物件。
江熠的球鞋最终停在离她指尖不到半厘米的地方,鞋底几乎要碰到她校服裤的裤脚。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不是因为怕疼,而是因为攥得太紧。
“你怎么样?”他蹲下身,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发哑,目光落在她渗出血迹的膝盖上,“能站起来吗?”
林微眠这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抿得紧紧的。她把助听器小心翼翼地按回耳朵里,调试了两下,才小声说:“没事。”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稳的气音。
江熠看着她膝盖上越来越明显的血迹,还有她攥着助听器、指节泛白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伸手想扶她,又怕唐突,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只是说:“去医务室吧,我扶你。”
微眠没拒绝,借着他的力气慢慢站起来。膝盖一沾力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是阳光晒过的洗衣粉味,混着少年刚运动完的汗水味,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江熠扶着她往医务室走,脚步放得很慢。他能感觉到她手臂的轻颤,还有偶尔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他忽然很后悔刚才跑得那么急,更后悔没能早点注意到她。
跑道上的阳光依旧毒辣,可扶着她的手臂,江熠觉得心里那点因为奔跑而起的燥热,好像悄悄凉了下去,换成了另一种更柔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