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一起。”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张漾眼中最后一丝阴霾。他紧紧握住李珥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那不是控制，而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确认和依赖。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难以置信的狂喜，有沉甸甸的感激，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谢谢……谢谢你，李珥。”他声音沙哑，重复着这句最简单也最沉重的话。
李珥任由他握着，没有挣脱。她能感觉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将把他们两人彻底捆绑在一起，走向一条充满未知和风险的道路。没有回头路了。
“现在，”她抽回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张漾深吸一口气，也迅速收敛了情绪，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李珥也坐到了他对面。客厅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是恋人间的温情，更像是即将面对一场硬仗的战友。
“蒋皎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报复我，拆散我们。”张漾分析道，思路清晰，“她手里最大的牌，就是陈明山和她能操控的媒体。陈明山……”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他更麻烦。他要的不是报复，是利益，是控制。他手里那些东西，如果被断章取义地爆出来，对我的公司和个人声誉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李珥认真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媒体那边，我们可以通过正式渠道发声明，甚至起诉造谣。但关键在于陈明山。必须让他闭嘴，或者，让他手里的东西失去威胁性。”
“让他闭嘴几乎不可能。”张漾摇头，“他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除非我能满足他更大的胃口，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那就让他手里的东西失效。”李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张漾，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年在‘夜未央’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有没有触犯法律？”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李珥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张漾迎上她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我那时候虽然混蛋，但底线还在。酒吧那些不干净的生意，是陈明山自己搞的，我当时只是偶尔去，算是……知情，但没有参与。他手里的账目，最多能证明我那时和他有来往，知道他的底细，但扯不上法律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至于吧啦的事……他知道我当时和许弋的矛盾，知道吧啦是因为我才去的酒吧。他可以扭曲事实，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引导舆论。这比法律问题更恶心，它会让我永远背上道德的枷锁，也让……吧啦死后不得安宁。”
李珥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涉及法律红线，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舆论虽然可怕，但并非无法应对。
“也就是说，陈明山的威胁，主要在于利用信息不对等，进行舆论敲诈和道德绑架。”李珥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张漾点头，“而且他很聪明，从不亲自下场，都是通过蒋皎或者放风给媒体，自己躲在后面。”
“那我们也可以从信息入手。”李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可以利用信息，我们也可以。关键在于，我们能不能找到他的弱点，或者，找到能证明你清白的、更有利的证据。”
张漾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十年前的事情，不可能只有陈明山一个人知道。”李珥分析道，“酒吧的其他员工？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还有许弋！他是最直接的当事人！他会不会知道一些陈明山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
提到许弋，张漾的脸色沉了沉。显然，他并不想再与许弋有任何瓜葛。
“许弋恨我入骨，他不会帮我的。”张漾语气低沉。
“他不是帮‘你’。”李珥纠正道，“如果陈明山才是幕后黑手，如果吧啦的死和他有关，许弋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他难道不想让真正该负责的人付出代价吗？”
这个角度，是张漾从未想过的。他一直将许弋视为仇敌，却忘了，在黎吧啦的事件上，他们或许有共同的敌人。
“可是……许弋现在那个状态……”张漾有些犹豫。他上次见到许弋的疯癫模样还历历在目。
“总要试试。”李珥的态度很坚决，“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突破口。而且，我们不止这一条路。James呢？他知不知道这些事？他在深圳那边人脉广，能不能想办法从侧面了解一下陈明山现在的底细？看看他除了酒吧旧账，还有没有其他不干净的地方？”
李珥条理清晰的的分析，像一盏灯，照亮了张漾原本一片混乱的思路。他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沉浸在自责和被动防御中，从未想过可以如此主动地反击。
他看着眼前这个沉静却充满力量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敬佩。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如此冷静的头脑和坚韧的意志。
“你说得对。”张漾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充满了斗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马上联系James，让他动用一切关系去查陈明山。至于许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来想办法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李珥立刻说。
张漾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李珥的态度不容置疑，“你一个人去，冲突的可能性更大。我在场，或许还能缓和一下。而且，有些话，由我来说，可能比你直接说更有效。”
她看着张漾，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们说好的，一起面对。”
张漾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好。”他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如果情况不对，立刻离开。”
“嗯。”李珥点头答应。
计划初步制定，两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仿佛两个在迷雾中挣扎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尽管前路依旧荆棘密布。
张漾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
“今天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他对李珥说，“明天一早，我就联系James。至于找许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确保万无一失。”
李珥也确实感到精疲力尽，点了点头。
张漾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李珥一眼。
“李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无论结果如何，谢谢你……选择站在我身边。”
李珥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漾离开后，公寓里恢复了寂静。李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漾的车灯亮起，缓缓驶离小区，融入城市的夜色中。
她抚摸着依旧有些发烫的手机，那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决定未来走向的对话。与许弋见面，无疑是与虎谋皮，风险极大。而调查陈明山，更是前途未卜。
然而，她的心中却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既然选择了并肩，那么风雨同舟便是唯一的路。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喂？李珥？这么晚有事？”
“尤他，”李珥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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