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回国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视频通话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浓重的乌青，下巴上冒出了胡茬
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连续数日的奋战中抽身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燃烧着完成挑战后的释然，和一种近乎灼热的、归心似箭的期待
背景是学生公寓杂乱的书桌，堆满了论文和打印资料，墙角立着一个半开的行李箱
严浩翔答辩下午结束了
严浩翔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但带着笑
严浩翔三个教授轮番提问，差点没扛住
严浩翔不过最后评价是“极具洞察力的跨文化分析，方法论严谨，建议有实操价值”
严浩翔总算没给Y科技丢人，也没……
他看着她，眼里有光
严浩翔没给你丢人
沈知微恭喜
沈知微微笑，心头涌上一丝清晰的骄傲
她刚结束一个关于新季度技术预算的会议
还在办公室，背景是Y科技楼下的璀璨灯火
沈知微你的努力，配得上这个评价
严浩翔明天晚上八点落地，T3航站楼，CA982
严浩翔他报出航班号，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摄像头，仿佛想穿过屏幕更仔细地看她
严浩翔你……会来的，对吧？
这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像他一贯的笃定
透露出三个月的分离或许也让他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沈知微会
沈知微点头，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沈知微需要我安排公司的车去接吗？
严浩翔不用
严浩翔立刻说，神情放松下来，笑容变大
严浩翔你人来就行。
他顿了顿，屏幕上的脸在台灯光线下显得轮廓深邃
那双凝视她的眼睛里有种让她心跳加速的专注
严浩翔沈知微
沈知微嗯？
严浩翔三个月前，在江边餐厅，我说回来后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透过电波传来，夹杂着一点电流的杂音
却异常清晰、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严浩翔我没忘
严浩翔明天……等我
沈知微的心跳，在他深沉专注的凝视下，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更急促地跳动起来
她看着屏幕上他熟悉的眉眼，看着那三个月分离非但没有模糊
反而在思念中刻画得更加清晰的轮廓，一种强烈的、近乎实感的“近在咫尺”扑面而来
那些每天定点的联系，那些隔着屏幕的交流，此刻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暖流，冲刷着她的心岸
沈知微好
她听见自己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压下那份悸动
沈知微我等你
结束通话，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加班的团队也已陆续离开，整层楼只剩下她这一盏灯
沈知微没有立刻关电脑离开，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北京又飘起了零星小雪，细小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路灯的光晕中才能捕捉到它们悠然旋转的轨迹
城市灯火在她脚下铺展至天际，车流如发光的血管，在寒夜里缓缓流动，一片繁华而忙碌的景象
沈知微她想起三个月前机场安检口那个用力的拥抱
想起他说的“我会想你”，想起他大衣内侧口袋的温度
想起那些准时抵达的日出照片和晚安短信，想起暴雪天他发来的、鼻尖冻红的自拍
想起服务器被攻击时，他在波士顿凌晨三点打来的那通电话，声音沙哑却清醒，说“如果需要，我马上回来”
想起自己趴在办公桌上累极睡着时，他朋友圈那张映着报道页面的、无声陪伴的雪景窗……
无数个记忆的碎片，带着当时的温度、气味和心跳
在脑海中闪回、旋转，最终像完成拼图一般，“咔哒”一声
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坚实、不容置疑的认知
对于那个他即将要问的“重要的事”
沈知微她发现自己心中并无任何忐忑、猜测或急于用理性去分析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的冲动
一种陌生的、丰沛的、笃定的平静，像这窗外无声降落的细雪，缓缓笼罩了她
就像解决一个极其复杂的数学证明题
前期需要收集大量引理，进行无数次演算、推导、试错，过程可能艰难曲折
但当所有的铺垫完成，当你真正站在定理的门前
看到那条贯穿始终、无可辩驳的逻辑链条时
那个最终的答案本身，反而变得简单、明了、自然而然
沈知微她知道答案是什么
或者说，她早已用这三个月分离时光里的每一次思念
每一次依靠、每一次默契的共鸣，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雪，轻轻落在宽大的窗玻璃上
留下一个极小的湿润斑点，旋即消失
冬天很深，夜也很寒
但她手指上仿佛已经预感到另一枚金属的微凉与重量，心底涌动的暖意足以抵御一切严寒
春天，已经在归途上
沈知微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燕麦色羊绒大衣，仔细穿好，抚平衣领
关掉电脑，检查电源，拿起包和车钥匙
办公室陷入黑暗，只有城市的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沈知微她独自走向电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平稳而坚定
电梯镜面映出她清晰的身影，眼神清澈，唇角带着一丝自己尚未察觉的柔和弧度
明天，那个离开了一整个季节的“常量”就要归位
而她，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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