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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意外的援手与无声的守护

清澈的悸动

周六的私房菜馆之约,比温湜悸想象中要平静得多。魏硕辰还是记忆里那个清俊的模样,只是轮廓更加分明,气质也愈发沉稳内敛。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休闲西装,没有刻意打扮,却自带一种干净利落的气场。餐厅环境幽静,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没有想象中的尴尬或刻意怀旧,魏硕辰很自然地与她聊起近况,询问她的工作(避开了敏感的网络话题,更多关心她的音乐创作),也分享了一些自己在A市的工作和生活趣事,语气平和,举止得体。

他甚至带来了一份小礼物——一本保存完好的、他们高中时期的校刊合订本复制册。“上次聊天提到学校图书馆的老校刊,我刚好认识一个学弟在校友会,帮忙复印了一份。里面好像还有你参加校园歌手比赛获奖的报道。”

温湜悸翻开那略显粗糙的复印页,看到当年那个穿着宽大校服、抱着吉他、笑容腼腆的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他居然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记得,并且放在了心上。这份细心,远比任何昂贵的礼物更让她动容。

晚餐在一种舒适的氛围中结束。魏硕辰送她到公寓楼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抽时间。”他看着她,眼神在路灯下显得很温和,“下次来A市,如果方便,我带你尝尝当地特色。”

“好。”温湜悸点头,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完成了一次对过去的温柔回望,又像是开启了一段新的、充满可能性的连接。她目送他的车离开,转身回家,心情有种久违的平静和一丝微甜。

然而,生活似乎总不喜欢一帆风顺。就在温湜悸以为与魏硕辰的重逢只是一个小插曲,她的重心依旧在事业上时,一个突如其来的麻烦找上了门。

事情源于她半年前为推广一款小众乐器品牌而拍摄的一组宣传海报和短视频。当时合作很愉快,品牌方对效果也很满意。但就在近期,这个品牌被一家大型娱乐集团收购,新的管理团队为了制造话题、快速提升品牌知名度,策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情怀营销”,其中关键一环,就是重新炒作品牌曾经的“代言人”(其实温湜悸只是短期推广大使)的“故事”。

他们未经温湜悸及其团队同意,擅自将她当初拍摄的素材进行恶意剪辑和重新配音,拼接成一个虚假的“励志故事”——暗示温湜悸早年生活困顿、才华被埋没,是使用了该品牌乐器后得到“灵感”和“机遇”,才一步步走向成功。故事编得漏洞百出,但却极具煽动性和话题性,配合大规模的水军和营销号投放,迅速在社交媒体上发酵。

更糟糕的是,品牌方还“挖出”了温湜悸早期一些因为设备简陋、经验不足而效果不佳的直播片段(有些甚至是恶意加速、调音后的),与她现在“光鲜”的形象做对比,刻意营造一种“品牌成就主播”的荒谬叙事,并暗示她“忘本”、“商业味浓”。

一夜之间,#十一早年直播惨状、#乐器改变人生?#等话题被推上热搜。不明真相的路人被带节奏,以为温湜悸真是靠这个品牌“逆袭”,开始嘲讽她现在的“做作”;而她的粉丝和知道内情的人则奋力反驳,指责品牌方无底线炒作,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虽然大部分理性声音站在温湜悸这边,但负面话题带来的搜索关联和形象损害已经造成。

团队第一时间联系品牌方抗议,要求撤下不实内容并公开道歉。但对方态度强硬,仗着财大气粗和收购后复杂的法律归属问题(合同细节存在模糊地带),不仅不撤,反而变本加厉,买通更多营销号发布所谓“知情人士爆料”,进一步歪曲事实。

“他们在玩火!”温湜悸的运营总监气得在电话里声音发抖,“这是赤裸裸的诽谤和绑架营销!但他们的法务很狡猾,钻了合同的空子,我们发律师函过去,他们扯皮说这是‘二次创作’和‘情怀回顾’,不算违约。打官司周期长,耗不起,而且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就是要热度!”

温湜悸感到一阵恶心和无力。她不怕竞争,也不怕批评,但这种被强行泼脏水、被当成炒作工具的感觉,让她愤怒又疲惫。她发布了澄清声明,详细说明了当时合作的性质,并贴出了部分合同条款(隐去关键信息),指出品牌方叙事的不实之处。但对方水军力量强大,她的澄清在喧嚣的舆论场中,效果有限。

就在这时,顾栎找到了她。他看起来比她还要气愤和焦急。

“太过分了!这是欺负人!”顾栎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怒气,“湜悸,你别担心,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是要热度吗?我们给他们热度!”

“顾栎,你别冲动,团队在处理……”温湜悸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放心,我有分寸。”顾栎眼神坚定,“我在网上认识一些做自媒体的朋友,也有点技术背景。他们能用营销号泼脏水,我们就能用技术手段和分析帖,把他们的虚假营销、数据造假、还有以前坑过其他小网红的事情都扒出来!以毒攻毒,看谁先撑不住!”

温湜悸心里一暖,知道顾栎是想帮她。在眼下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刻,有人愿意这样挺身而出,她非常感激。但她隐隐有些不安,觉得顾栎的方法可能过于直接和对抗了。

然而,顾栎已经行动起来了。他动用自己的关系,联系了几个在数码、营销分析领域小有名气的博主朋友,开始深扒那个品牌方和其背后娱乐集团的黑历史。他本人也亲自上阵,用“栎见十一”的账号,发布了一系列长篇分析文章,逻辑严密、数据详实地驳斥品牌方的虚假故事,并指出其营销手段的卑劣之处。

起初,这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一些理性的网友开始站在温湜悸这边,品牌方的官方账号下也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顾栎和他朋友们发布的内容,被温湜悸的粉丝大量转发,形成了一定的舆论反击力量。

但很快,情况急转直下。品牌方及其背后的集团,显然拥有更强大的公关资源和更无下限的手段。他们迅速组织反击:

首先,他们抓住了顾栎“栎见十一”这个明显与温湜悸相关的ID,以及他之前维护温湜悸、两人互动亲密的历史,大做文章。雇佣水军铺天盖地地发布言论,将顾栎塑造成一个“被温湜悸迷昏头、无脑护主的狂热男粉/暧昧对象”,指责他的分析是“为爱发电”、“挟私报复”、“缺乏客观性”。同时,散布谣言说顾栎是温湜悸团队的“职业粉头”,一切行为都是炒作,目的是为了掩盖温湜悸“忘恩负义”的事实。

其次,他们开始攻击顾栎扒出的“黑历史”,声称那些是“竞争对手的恶意诋毁”、“已解决的历史问题”,并反过来指责顾栎及其朋友“侵犯商业机密”、“捏造事实”,甚至发出了措辞严厉的律师函警告(尽管很可能是虚张声势)。

最致命的一击是,他们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挖出了顾栎曾经的一份工作经历中存在的一次并不严重的项目数据疏漏(已被原公司内部处理解决),将此事歪曲成“顾栎职业道德有亏,其言论可信度为零”,并进行放大传播。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舆论风向再次被搅浑。很多人开始觉得这是一场“狗咬狗”的闹剧,对双方都失去了信任。顾栎的分析帖被淹没在海量的攻击和质疑中,效果大打折扣。更糟糕的是,战火被成功引到了顾栎本人身上,连累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和质疑,甚至影响到了他现实中的工作(有合作方因此提出疑虑)。

“对不起,湜悸……”电话里,顾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挫败,“我好像……越帮越忙了。我没想把事情搞成这样,还连累了你……”

温湜悸心里像被揪紧了。她一点也不怪顾栎,他完全是一片好心,是为了帮她。“别这么说,顾栎,是我连累了你才对。你快别管了,保护好自己,别再看那些评论了。”她急切地说。

“可是你……”顾栎不甘心。

“我会和团队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温湜悸安慰他,但自己心里也一片茫然。对方的势力远超想象,而且毫无底线。

就在温湜悸和团队焦头烂额,几乎要决定暂时冷处理、等这波恶意热度自然消退(虽然会留下长久的负面印记)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一天下午,温湜悸收到魏硕辰发来的消息,很简短:“关于最近网上的事,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或许有办法。方便电话吗?”

温湜悸愣了一下。魏硕辰也关注到了?她以为他这样从事技术研发、看起来与娱乐圈绝缘的人,不会太在意这些八卦纷扰。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魏硕辰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看了那家收购乐器品牌的娱乐集团的公开资料,也托在投资圈的朋友了解了一下。他们最近正在谋求下一轮融资,而且重点想打‘科技+文娱’的概念,吸引一些注重企业声誉和长期价值的战略投资者。”

温湜悸听得有些茫然,这和她眼前的麻烦有什么关系?

魏硕辰继续道,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个技术方案:“他们的虚假营销和网络暴力行为,如果被系统地整理出来,尤其是能够证明其存在组织性、故意捏造事实、并造成实际损害的证据链,在投资方看来,是极大的声誉风险和潜在的监管风险。没有哪家正经的大型投资机构,会喜欢投资对象有如此恶劣的、可能引发监管关注甚至诉讼的污点行为。”

“你的意思是……”温湜悸似乎抓到了什么。

“直接舆论对抗,他们资源更多,更无底线,你们容易吃亏,而且会陷入持久战,对你是消耗。”魏硕辰条理清晰地说,“但如果你能换一个战场,从他们更在意的‘资本’和‘监管’层面施加压力,效果可能不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家国内顶级的商业调查和风险咨询机构,他们擅长处理这类企业不当行为调查。如果你和你的团队同意,可以将你们掌握的证据,以及这次事件中对方明显违规的操作线索提供给他们。由他们出具一份专业的风险评估简报,不需要公开,只需要定向递给几家那家集团正在接触的、同时也是这家咨询机构客户的关键投资方,以及相关的行业协会和网络监管部门。”

“不需要起诉,不需要在网络上继续争吵。只需要让真正能制约他们的人,看到他们的行为可能带来的‘代价’。”魏硕辰的声音很稳,“投资方会重新评估投资风险,监管层面也会留下记录。比起网络上的骂战,他们更怕这个。”

温湜悸听得心跳加速。这完全是一个她和她团队从未想过的角度。他们一直在想如何“打赢”舆论战,如何“澄清”自己,而魏硕辰提出的,是绕过正面战场,直击对方要害的“釜底抽薪”之策。

“这……能行吗?会不会很麻烦?需要很多钱吗?”温湜悸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那家机构看在我朋友的面子上,愿意以相对合理的价格接这个‘小案子’。费用我可以先……”魏硕辰的话没说完,就被温湜悸打断了。

“不,费用必须我来出!”温湜悸立刻说,“你已经帮了大忙了。只是……这真的能解决问题吗?会不会给你和朋友带来麻烦?”

“不会。我们只是提供线索和事实,调查和风险评估是专业机构基于公开和合法信息做出的独立判断。这是商业社会正常的风险提示行为。”魏硕辰解释道,“至于效果,我不能保证百分百,但根据我对那家集团现状和投资方心态的分析,概率很高。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平稳的融资环境,而不是丑闻。”

温湜悸和团队紧急商议后,决定采纳魏硕辰的建议。她将相关资料整理好,通过魏硕辰提供的安全渠道,转交给了那家商业调查机构。同时,她们暂停了所有公开的、情绪化的反驳,只由工作室发布了一则措辞严谨、立场坚定的声明,强调已采取法律和专业手段维护权益,并保留一切追责权利,呼吁大家关注事实,停止传播不实信息。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品牌方的抹黑营销还在继续,但热度似乎有减退的迹象。温湜悸和团队都悬着一颗心。

一周后,戏剧性的变化发生了。那家乐器品牌突然撤下了所有带有虚假叙事的营销内容,其母公司娱乐集团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措辞模糊但态度明显软化的声明,称“近期与合作伙伴十一女士的相关宣传内容存在沟通不畅、表述不准确之处,引发了不必要的误解,对此深表歉意。集团致力于健康、积极的商业合作,尊重所有合作伙伴的合法权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道歉,但这种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无疑宣告了温湜悸一方的胜利。几乎同时,财经板块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那家娱乐集团的融资进程“因故暂缓”,据传主要投资方对“标的公司的公共关系管理及潜在合规风险”提出了“审慎评估”的要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舆论迅速反转,之前被压制的、支持温湜悸的声音重新占据上风,而品牌方则灰头土脸,成了笑柄。

危机,以一种近乎“静默”的方式,被解除了。

温湜悸看着手机里魏硕辰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事情应该解决了。以后合作记得把合同条款签清楚。保重。”

简洁,平静,没有任何居功或炫耀,就像他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靠在沙发上,心中百感交集。顾栎的挺身而出、热血相助,让她感受到了被守护的温暖,但结果却令人遗憾,甚至让他自己陷入了麻烦。而魏硕辰,这个看似与她的世界毫不相干的人,却用他冷静的头脑、精准的判断和不动声色的人脉,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以一种更高效、更彻底的方式,为她化解了危机。

两种截然不同的帮助方式,折射出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和处事风格。顾栎像一团火,炽热、直接,愿意为她冲锋陷阵,哪怕会灼伤自己;而魏硕辰,则像深邃平静的海,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自有力量,能在无声无息中,改变潮水的方向。

她感激顾栎的倾心相护,那份情谊弥足珍贵。但魏硕辰这次看似“轻易”的解决,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超越情绪对抗、基于理性和规则的,更成熟、更有力量的支持。

她给魏硕辰回复:“谢谢你,硕辰。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被纠缠多久。什么时候来S市,我一定要当面好好谢你。”

接着,她又给顾栎打了电话,详细说了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不要再担心,也不要再理会网上的攻击,好好休息。

顾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解决了就好……对不起,这次我没能帮上忙,还添了乱。”

“别这么说,顾栎。”温湜悸真诚地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有些事,可能真的需要不同的方法。你也好好休息,别再自责了,好吗?”

挂掉电话,房间里一片安静。温湜悸走到窗边,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她知道,这条路从来不会一帆风顺。而这一次的经历,不仅让她看清了某些商业世界的残酷,也让她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了更复杂的体悟。顾栎的温暖与冲动,魏硕辰的沉稳与力量,如同她生命中交织的不同旋律,未来将会奏响怎样的和弦,她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又有些隐约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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