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小面事件之后的一个月，周深与连泱泠的生活节奏悄悄变成了新的模式。
周深最近的行程不再长期跑外地，一两天在上海，三四天飞往别的城市。但无论人在哪里，他对连泱泠的手机报备从不间断。
「到北京了。」
「今天飞南京。」
「明晚回上海。」
简洁却固定，像是一种默契。
只要去外地，他总会顺便搜刮当地的调料、佐料、在地小食；一回到上海，便会提着袋子到连家门口敲门，把「各地的味道」交到她手里。
她则负责把这些变成餐桌上的惊喜。
也就是说当周深回上海的日子，就是连泱泠大展身手的时候。
「两个人的饭比较好煮」，成了连泱泠发出邀请的专属理由；而「外卖不知道吃什么」，则成了周深欣然赴约的最佳借口。
就这样，两人成了货真价实的「饭友」。
只要吃饭时间周深在家，他几乎一定会出现在连家餐桌旁，顺便把森森抱在腿上擼个够。
这天深夜，月色如水。
周深已在上海待了两天，但因为忙着录新歌，始终没来蹭饭。
时钟已经超过午夜十二点，连泱泠刚结束了一张插画稿件，眼睛酸涩得厉害。她披上披肩走到阳台打算吹吹风，透口气。
打开阳台门的瞬间，她愣住了。
隔壁那总是黑着的阳台，此刻却透出一点微弱的暖光。一个消瘦的身影正靠在栏杆上，没有滑手机，只是仰头看向几乎看不到星星的夜空。
是周深。
他戴着那副粗框眼镜，穿着白色的T恤，整个人缩在夜色中，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单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落寞。
连泱泠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对于 I 人来说，深夜的独处是充电，冒然打扰可能不太礼貌。但就在她准备悄悄退回去时，一段哼唱顺着风飘了过来。
没有歌词，只有旋律。那声音很轻，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寻找出口，带着一种在迷宫里打转的纠结和压抑。
连泱泠不知为何，好像听得懂这种情绪。感觉起来，那是创作者在瓶颈时会有的无助。
她停下脚步，轻轻地走到栏杆边，开口： 「这段旋律，听起来像是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蝴蝶。」
隔壁的哼唱嘎然而止。
周深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听见熟悉的声音，看清是连泱泠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泱泠……」他的声音比平常带着点沉着的气音却依然温柔，「还没睡啊？吓我一跳。」
「刚画完稿，出来透气。」连泱泠隔着防护网，语气也轻柔得像晚上的风，「你刚到家吗？」
「嗯。」周深苦笑了一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歌录音录了两天，制作人总觉得情绪不对，我也觉得不对，但就是找不到那个点，心里闷得慌。」
他转过身，面对着连泱泠，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妳刚才说……玻璃瓶里的蝴蝶？」
连泱泠点点头，双手搭着栏杆，思索着刚才听到的旋律：「嗯。听你刚哼起来，就像是撞到了透明的玻璃，跌下来，又爬起来。很急切，又很无力。」
周深愣住了。
没有人像她这样，直接描绘出了他心里的画面。
「就是这种感觉！」周深激动地往前，眼睛亮得惊人，「好像就是那种……想飞却飞不出去，但又不是绝望，而是一种……一种……」
「一种透明的挣扎？」连泱泠试探着补上了那个词，「虽然被困住，但依然能看见外面的光。是因为看见了光，所以才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
轰的一声。 周深觉得脑子里那堵了两天的墙，被这句话轻轻推倒了。
透明的挣扎。因为看见了光而不想放弃。
「对……就是这个！」周深喃喃自语，手指在栏杆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不是为了悲伤而悲伤，是为了光而挣扎。」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在夜风中头发有些凌乱，戴着粗框眼镜的女孩。
在此刻的周深眼里，她成了开导他的老师。
「泱泠。」
「嗯？」
「谢谢妳！」周深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卸下所有防备后的柔软、真诚的感激，「我好像知道明天该怎么唱了。」
连泱泠被他看得有些脸热，不好意思地顺了顺耳边的头发：「我也只是乱讲的……能帮到你就好。」
「不，你真的很厉害。」周深认真地说，「你的诗人天赋，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竟然可以把音乐透过话语来描述形容，不简单。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那个……你录这么晚，会饿吗？」连泱泠问道。
「我刚好想煮点宵夜，要不要等一下……送一碗过去给你？」
她本意是煮好端给他，毕竟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有点暧昧。
没想到周深眼睛一亮，却没有接「送过去」这句，而是突然问了一句： 「森森睡了吗？」
连泱泠愣了一下：「森森？」
「牠是夜猫子本猫啊，夜晚总是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她笑着说道。
「那我过去吃！」周深理由找得理直气壮，「好几天没见森森了，我想撸撸。刚好录歌录得头疼，想吸吸牠放松一下。」
连泱泠被逗得笑出声：「好，那你来吧！」
五分钟后，周深熟门熟路地出现在连泱泠家的客厅。 森森果然没睡，一见到周深就热情地扑了上去。
他一边抱着猫一顿狂吸，一边等着连泱泠端出热腾腾的宵夜。
「晚上不要吃太咸、太辣，怕你水肿。不过我做的也不至于没有味道，你尝尝看。」
「连大厨做什么都好吃，当你邻居可以蹭饭、蹭宵夜，真的是太幸运了！」
在温暖的黄灯下，两人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聊着刚才那首歌的旋律以及歌词。
周深发现，连泱泠不愧是对新诗抱有梦想的人，对于文字的敏感度极高，更特别的是，她似乎对于音乐的鉴赏也有独特的理解，可以捕捉到旋律背后的情绪，并用诗意的语言精准描述。
这一晚，周深不仅解锁了「深夜去邻居家吃宵夜」的权限，意外了解到这位邻居，不仅仅只是会做饭的大厨，更是他在音乐世界里难得的知音。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味蕾的共鸣而靠近，那么今晚，是因为对于音乐解读的频率刚好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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