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从河滩上捡回来一个年轻人。
看着是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郎君模样,却躺倒在芦苇丛边不省人事,把船夫吓得够呛,以为碰上了江湖人抛尸。
船夫年轻时和城里的郎中学了两月,会一点医者手艺,凑过去颤颤巍巍探了鼻息又摸了脉搏才确定是活人。
只是这年轻人的脉象微弱得不成样子,竟有油尽灯枯的征兆,船夫上一回摸到这样的脉象是在一年之前,在村中族老家里,从在床上躺了一年的族老父亲枯瘦的手腕上摸出来,不出半月,族老家里就挂了白绫。
“不该管……”船夫喃喃,他撑了大半辈子的船,碌碌无为平庸至极,而地上这年轻人衣物虽然脏污破损,却仍然能看出来是顶好顶好的衣料,城里的员外也未必穿得起。
他不敢卷入江湖或者官府纷扰,他只是个小小船夫,一辈子生活在村里,他和他的船太小,一个大浪就能把他们掀翻。
况且这年轻人气息微弱,救回去是否能重新睁眼也是个未知数,如果救回去之后人死在自己家里,那才真的是说不清。
江边的风很凉,船夫站在风中,脚边的芦苇蹭过他粗糙的衣物,地上的人胸膛的起伏又微弱了些许。
船夫骂了一句,回头把船栓在岸边,踩着芦苇,咬咬牙把这年轻人背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简陋的木屋,船夫把人安置在床上,叹了口气。
把人带回来,就得看病,可是他清贫半生,手里哪有余钱呢,平日里有些头疼脑热都是自己熬过来去山上采些不知有没有用的草药。
去村中借吗?可是这几年并不是丰年,谁家里能拿得出来钱给重伤之人看病?
船夫细细检查了一遍,这郎君身上外伤不少,内伤他看不出来,只能先把伤口的泥沙清理了,用干净的布缠起来。
在河滩上躺了不知多久,身体是冰凉的,好不容易白温热起来没多久,突然发起了高烧,额头胸膛滚烫,干裂的唇微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呓语,船夫知道,这是鬼门关,熬过去了这郎君就能活,熬不过去他明天就得借牛车把尸体拉去官府接受审问。
他把湿布敷到郎君的额头,随后起身去熬一盅金银花,又加上一把黄连,药汤咕噜咕噜冒泡。小郎君看着是养尊处优的应当没用过如此粗糙的药,但是人命关天,顾不得了。
船夫手抖着把一盅苦药全灌进郎君的喉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幸好,这郎君的身体争气,滚烫的身体逐渐温凉下来,脉象也平稳了一些。
此时此刻船夫终于能坐下来稍微休息片刻。
平心而论,这受伤的陌生郎君长得很俊,十里八乡的后生都比不上。
船夫抹了把脸,救人救到底,盘算了一下,现在熬上一锅米粥,等他从后山采些药材回来,应该也熬烂了可以灌给病人。
在船夫离开后不久,床上的人艰难地睁开了眼。
李相夷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他只记得自己从四顾门狼狈离开,到了河边意识模糊倒下。
睁开眼看见的是木头房梁,身下是床,他也许是被什么好心人给救了。
嘴里的血腥气很重,和另一股极其苦涩的味道杂糅在一起,想喝水……
可是身体沉重,稍微动弹一下伤口便撕裂般地痛。
此时李相夷察觉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飘来……是米粥?
房门紧闭,救了他的好心人大概是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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