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微光

午后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教学楼后的涂鸦墙投下斑驳的光影。温冉禾抱着一摞美术作业路过，刚拐过转角，就撞见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沈雨婷背靠着涂鸦墙站着，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抬，眼神冷冽如霜。对面两个男生悻悻地瞪着她，地上散落着几支折断的画笔，颜料溅在洁白的校服裤上，像一朵朵凌乱的墨花——显然是刚起过争执。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画得好点，拽什么！”其中一个男生不甘心地嚷嚷。

沈雨婷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我的画，还轮不到你们来评价。”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孤身一人，也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傲气，像株逆风生长的野草，倔强又坚韧。

温冉禾停下脚步，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锋芒，心里却莫名软了一下。她悄悄走上前，把怀里的作业放在一旁，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笔，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沈雨婷的鞋尖。

沈雨婷猛地抬眼看来，目光像淬了冰，带着警惕：“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温冉禾的声音温柔得像阳光，她把捡起来的画笔递到沈雨婷面前，指尖沾了点颜料也不在意，“这些画笔还能用，扔了可惜。”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看热闹的意味，只有纯粹的善意。

沈雨婷愣住了，盯着她递过来的手，又看了看她脸上温和的笑容，眼底的冷意松动了一瞬，却很快又恢复了高傲的模样。她没接画笔，只是冷哼一声：“不用你多管闲事。”

两人并肩走在雨幕里，伞下的空间狭小，能清晰地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温冉禾身上是淡淡的栀子花香皂味，混着纸张的油墨气，干净又温和；沈雨婷则带着点雪松般的冷冽，像是雨后山林里的风，清冽却不刺骨。

雨珠顺着伞沿往下淌，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帘幕，把两人与外界隔成一个安静的小世界。温冉禾刻意把伞往沈雨婷那边倾了倾，自己的左肩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凉的触感顺着衣料蔓延开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偶尔侧头，瞥见沈雨婷紧抿的唇线和挺直的脊背，心里悄悄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沈雨婷没说话，目光平视着前方的雨路，脚步迈得又快又稳，却在路过一处积水洼时，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温冉禾察觉到了，脚步微微一顿，自然地走到她身侧，用自己的鞋尖轻轻踏了踏洼边的石板，确认稳固后才轻声说：“这边走，不容易滑。”

沈雨婷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没应声，却顺从地跟着她的脚步绕行。雨势渐缓，细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温冉禾湿透的肩头，那片深色的水渍在浅色校服上格外显眼，心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你不用这样。”沈雨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旧带着几分清冷，却少了几分最初的锐利，“我自己能走。”

温冉禾转过头，对上她眼底复杂的神色，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像被雨洗过的晴空：“没关系，举手之劳。”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没有丝毫抱怨，“而且，看着别人淋雨，我也会不安心。”

沈雨婷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讨好或算计，只有纯粹的善意，像一束暖光，穿透了雨幕的寒凉，也悄悄撞进了她心里最坚硬的角落。她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让伞下的时光能多停留片刻。

快到教学楼门口时，温冉禾停下脚步，把伞柄塞进沈雨婷手里：“拿着吧，雨还没完全停。”

沈雨婷着冰凉的伞柄，指尖微微收紧，看着温冉禾被雨打湿的发梢和肩头，喉结动了动，终于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温冉禾耳里。

温冉禾眼睛一亮，笑得更温柔了：“不用谢，明天记得还我就好。”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高二（3）班的温冉禾，在美术室也能找到我。”

沈雨婷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进了教学楼。走到走廊尽头时，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温冉禾抱着作业，正小跑着往教师办公室去，浅色的校服在雨幕中渐渐远去，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温柔的印记。沈雨婷握紧了手中的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冉禾掌心的温度，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微凉的雨天里，悄悄燃起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