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碎在香槟塔上,碰杯声、谈笑声裹着雪茄与香水的混合气息,在宴会厅里漫开。
往来皆是西装革履、华服加身的身影,寒暄的话语里藏着精准的利益权衡,人人都带着目的而来,眼神在人群中逡巡,寻找着下一个合作契机。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引擎的低吼渐歇,一辆哑光黑布加迪稳稳停在红毯尽头,瞬间攫住了全场目光。
酒会上不乏豪车与权贵,但这台车的主人向来低调,极少出现在这类社交场合,不由得让人心生好奇——究竟是谁,敢在这样的场合,凭一辆车就抢走所有焦点?
车门被保镖恭敬地拉开,先是一双踩着银色细高跟的脚,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沉稳的声响。
紧接着,身着Dior抹胸碎花裙的女人走下车,裙摆上的碎钻随动作流转,映得她肌肤胜雪。
左手腕上的伯爵腕表低调奢华,表盘转动时的微光,与她眼底的清冷相得益彰。
“白总!您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一位发顶微秃的老总反应最快,连忙挤出人群上前,脸上堆着热络的笑,伸手便想与她相握,姿态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白周璃目光淡淡扫过他伸出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越过他往里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表带,那是她多年的习惯,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周围的抽气声隐约传来,众人都觉得这一下驳了老总的面子,场面怕是要僵住——这位老总的公司虽不及白家,但在业内也颇有分量,极少有人敢如此不给情面。
谁知那老总愣了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搓了搓手自嘲道:“瞧我这记性,白总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里面请,里面请!”他脸上不见半分愠怒,反而透着几分忌惮,这让白周璃的身份愈发神秘,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走进大厅,水晶灯的光彻底照亮了她的面容。柳叶眉下,一双眼瞳黑沉如夜,眼尾微微上挑,却无半分媚态,只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淡。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便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是白家长女白周璃!”有人压低声音惊呼,“当年咱们都见她跟着二小姐到处玩,家族聚餐时还追着蝴蝶跑,谁不说她稚气未脱,比妹妹还不靠谱?没人觉得她能扛事!”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她后来像开了窍——听说为了进家族实习,抱着账本啃到后半夜,连家里的老管家都念叨,凌晨三点还能看到她办公室的灯亮着!”
“现在更是狠角色!每天在公司待够十五六个小时,经手的项目没出过一次纰漏,硬生生把家族几个老业务做出了新规模,连她爸妈都说‘捡到宝’,心甘情愿把总裁位置让给她,这实力真是自己拼出来的!”
“难怪老总要给她面子,听说上次有个合作方想耍滑头,被她直接终止合作,还让对方赔了一大笔违约金,往后没人敢轻易招惹她。”
议论声传入耳中,白周璃却置若罔闻。她示意保镖留在原地,独自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宴会厅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里避开了主光源,光线稍暗,刚好能看清全场,又不被人轻易打扰。
她抬手招来侍者,点了一杯无酒精气泡水,指尖抵在杯壁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不知在看什么。
这反常的举动让众人愈发困惑,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她不是来谈合作的?那来这儿做什么?”
“谁知道呢,以白家现在的实力,确实没必要来巴结谁,或许就是来露个面罢了。”
“你们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来应酬的,反而……像是在等什么人?”
此刻的白周璃,压根没心思管周围人怎么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杯里的气泡水早就没了劲儿,像她等了一晚上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清楚,来这趟虚与委蛇的酒会,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合作——她只是听说,那个人回来了。
“叮咚”手机震了一下,是白溪灵的短信。
“姐!你啥时候回来啊?今天可是你生日!别在外面应酬忘了呀!”
白周璃指尖顿了顿,回得干脆:“在等人,没时间。”
“哦~我懂了!”妹妹的消息秒回,还带了个坏笑的表情,“听说凡姐姐回国了,你该不会是想旧情复燃吧?”
“小屁孩管那么多。”白周璃的耳尖莫名发烫,指尖在屏幕上敲字的力道都重了点。
“切,我都成年了好吧!”那边发来个鬼脸,“不打扰你追妻啦,记得带凡姐姐回家吃饭!”
“行了,别发了。”
白周璃收起手机,抬头望了眼宴会厅里依旧喧闹的人群,心里的不耐烦又添了几分。可双脚像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磨着,直到宾客散去,水晶灯的光都暗了大半,她想见的人还是没出现。白周璃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失落,转身往门口走。
司机早已把车停在台阶下,见她过来连忙拉开车门。
“小姐,上车吧,我送您回去。”
白周璃却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不用,今天我自己走回去,你们也早点下班。”
司机愣了愣,不敢多问,只能应道:“好的,小姐注意安全。”
夜色像浸了墨,只有路灯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星星稀稀拉拉挂在天上。白周璃沿着马路慢慢走,脑子里全是那个穿白外套、戴毛茸茸帽子的身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揣了整片春天。
走着走着,眼角余光瞥见街角亮着灯——是家24小时花店。不知是什么牵引着,她脚步一顿,推门走了进去。
花店不大,花香混着暖光扑面而来。角落里,一个女人正低头认真挑着花,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背影熟悉得让白周璃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喊出了那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庄凡凡?”
女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空气仿佛凝固了。白周璃的心脏狂跳着,嗓子发紧,刚想笑着道歉说认错人了,那女人缓缓转了过来。
眉眼依旧,鼻梁挺直,唇线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真的是庄凡凡。
庄凡凡也愣住了,手里还捏着一朵白玫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一旁打包花束的老板见两人这模样,悄悄放慢了动作,眼底藏不住吃瓜的笑意。
“顾客,您的花打包好了~”老板把包装精致的花束递过去,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轻快,“欢迎下次光临呀!”
庄凡凡接过花,看着白周璃还在怔愣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无奈又温柔的笑意:“白总,出去聊?”
两人并肩走出花店,晚风吹起发丝,带着点凉意。还是庄凡凡先打破了沉默,侧头看她:“白总最近过得还好吗?”
白周璃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她的无名指——那里戴着一枚简单的素圈戒指,让她心里猛地一沉,后半句话硬生生拐了个弯:“挺好的,你在国外…还好吗?有没有交往…应该有了吧?”
庄凡凡听了这话,忍不住气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里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她没直接回答,而是把手里的花束递了过去:“给你的。”
白周璃愣住了。
“今天你生日,”庄凡凡看着她眼底的惊讶,补充道,“这么多年,没忘过。”
白周璃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指尖接过花束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耳尖也悄悄泛红。她强装镇定,声音却有点发紧:“谢…谢谢你还记得。”
庄凡凡被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逗笑了,刚想说什么,却见白周璃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点急切和委屈,轻声问:“当年…你为什么突然就出国了?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庄凡凡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今晚也去了宴会,就在门口,没敢进去见你。”
晚风卷着花香漫过衣角,月光像薄纱裹住两人,影子在路面叠得很长。
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路灯暖光与月色缠在一起,晕出片朦胧的柔。
白周璃握着花束的手指渐渐放松,庄凡凡并肩走在身侧,步伐不快,像极了高中时两人放学后穿过操场的模样——那时风里满是青草香,心里揣着藏不住的青涩欢喜。
而此刻月光依旧,却多了几分久别重逢的怅然与默契,没有宴会厅的利益算计,没有身份头衔的束缚,也没有过往的沉重包袱,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融进静谧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