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与灵魂”研究所位于明都的旧城区，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三层砖石建筑，外墙爬满藤蔓，与周围光鲜亮丽的魂导建筑格格不入。门口挂着的铜制招牌也略显陈旧，但上面镌刻的魂导符文却透着一股精密的意味。

化名墨影的霍雨浩和作为他“担保人”兼临时助手的赤锋站在研究所略显阴暗的门厅里，等待着接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切削油、臭氧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防腐药水的古怪气味。

“这地方……感觉比邪魂师的老巢好不了多少。”赤锋皱着眉，低声吐槽，他体内的金乌之力对这种阴森环境本能地排斥。

墨影没有回应，他的精神力正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无声息地扫描着整个研究所。这里的防御措施远不如明德堂主塔，但也有一些独特的魂导装置，主要侧重于能量波动监测和精神干扰。在他的感知中，研究所地下似乎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实验室，能量反应颇为活跃，且带着一丝令他熟悉的……灵魂残片的波动。

“两位是来应聘临时助手的？”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袍、脸色有些苍白、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魂导记录板。

“是，我叫墨影，这位是我的同伴赤锋。”霍雨浩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同时递上了一份利用应龙之力伪造的、堪称完美的简历，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作为散修魂师，在能量稳定和结构铭刻上的“独特天赋”。

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着简历，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墨影那阴郁的气质和空洞的眼神，点了点头：“嗯，黑暗属性，精神力凝实，确实符合我们的要求。我是柯尔特博士，负责这次的招募。不过，你的同伴……”他看向赤锋。

“他是火属性魂导师，对能量转化有些研究，可以负责一些辅助工作和安全护卫。”墨影解释道，“我们习惯一起行动。”

柯尔特博士皱了皱眉，似乎对多一个人有些不满，但看了看赤锋那明显不俗的气质和魂帝级别的魂力波动，还是勉强同意了：“好吧，但酬金只能算一份，而且需要经过基础考核。”

他带着两人穿过几条布满管线和仪器的走廊，来到一间摆满了各种魂导器零件、能量核心和铭刻工具的工作室。

“考核很简单。”柯尔特指着一个工作台上一个结构复杂、核心处却不断闪烁着不稳定黑光的魂导器组件，“这是一个‘灵魂赋能’器物的初级核心，目前处于能量逸散状态。你需要在不破坏其结构的前提下，稳定它的能量流，并将逸散率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时间，半小时。”

那组件散发出的灵魂波动让霍雨浩感到一阵厌恶，但同时也让识海中的应龙虚影微微躁动，那是一种面对“食物”的本能。他走上前，伸出右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寂灭气息的灰色能量——这是他模拟出的“黑暗魂力”。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指尖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点在能量回路的关键节点上。那缕灰色能量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切入躁动的黑色能量流中，不是强行压制，而是引导、梳理，将那些狂暴的灵魂残片强行“安抚”乃至“吞噬”进自己的能量中，再转化为稳定的结构输出。

在外人看来，就是那不断闪烁的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柔和，组件核心处的能量读数迅速下降。

柯尔特博士看着旁边魂导屏幕上飞速变化的数据，眼镜后的眼睛越瞪越大，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这怎么可能？！能量逸散率百分之八！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对灵魂能量的微观操控……”

墨影收回手，声音依旧平淡：“天赋，加上一些……独特的经历。”他刻意让语气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符合一个可能接触过禁忌知识的散修人设。

柯尔特博士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天才！简直是天才！你被录用了！”他激动地抓住霍雨浩的手臂，入手一片冰凉，让他打了个寒颤，然后又看向赤锋，“你的同伴也可以留下！酬金按两人份算！”

就这样，两人顺利潜入了“齿轮与灵魂”研究所。

接下来的几天，墨影凭借其展现出的、对灵魂能量和黑暗属性的惊人掌控力，迅速成为了柯尔特博士的“得力助手”，参与到了研究所的几个核心边缘项目中。这些项目大多与“灵魂赋能”有关，即尝试将魂兽乃至人类的灵魂碎片剥离、处理后，注入魂导器，以提升其灵性或赋予特殊能力。这在正统魂师界被视为禁忌，但在日月帝国，尤其是在某些隐秘的研究圈子里，却是一个热门且危险的领域。

霍雨浩一边应付着研究工作，一边如同海绵般吸收着日月帝国在魂导器能量结构、灵魂理论方面的知识。这些知识虽然偏门甚至邪恶，却从另一个角度拓宽了他对能量本质的理解，尤其是对应龙之力中“寂灭”与“吞噬”特性的运用，有了新的灵感。他甚至能感觉到，在“处理”那些灵魂残片时，识海中的应龙虚影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灵魂的空洞感也被暂时麻痹了。

笑红尘则主要负责一些外围工作和情报收集。他利用自己伪装的身份，混迹于明都的魂导师酒吧和交易所，探听着各方消息。他确认了明德堂确实发生了一次严重事故，涉及一个高保密级别的灵魂项目，造成了人员伤亡和区域污染，目前该项目已被暂停，相关区域封锁。同时，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太子徐天然与圣灵教往来密切的传闻，以及镜红尘堂主近期压力巨大，与太子一系关系紧张的消息。

这天傍晚，柯尔特博士将墨影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内堆满了书籍和草稿，空气中那股防腐药水的气味更浓了。

柯尔特博士搓着手，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紧张：“墨影，你的能力远超我的预期！我觉得，是时候让你接触研究所真正的核心项目了！”

他打开一个隐蔽的暗格，取出一份加密的魂导文件。“我们研究所，其实一直在为明德堂的‘深渊回响’项目提供技术支持。当然，我们只负责最外围的一部分——‘灵魂提纯’。”

“深渊回响？”霍雨浩心中一动，这个名字透着一股不祥。

“没错！一个伟大的、足以改变世界的项目！”柯尔特博士眼神狂热，“旨在沟通……沟通一个更高层次的能量维度，获取无穷的力量和知识！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纯净而强大的灵魂能量作为‘祭品’和‘坐标’！”

他压低声音：“最近明德堂主项目那边出了事故，进度受阻。但我们的‘提纯’技术有了突破！尤其是你带来的那种独特的稳定方法！上面很感兴趣！明天，会有一位大人物来视察我们的成果！如果表现好，我们甚至有机会进入主项目组！”

霍雨浩瞬间明白了。这个“齿轮与灵魂”研究所，根本就是圣灵教或者说太子徐天然掌控下的、为那个邪恶计划服务的爪牙之一！而所谓的“深渊”，很可能就是指代那不可名状的邪神！

“哪位大人物？”霍雨浩不动声色地问。

柯尔特博士脸上露出一丝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色：“是……苍白主教阁下，圣灵教的大人物，也是太子殿下的重要顾问！”

圣灵教主教！霍雨浩眼底银芒一闪而逝。这确实是个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但风险也呈指数级上升。圣灵教的高层，必然与邪神有着直接联系，很容易看穿他们的伪装。

“这是一个机会。”回到临时住所，布下结界后，霍雨浩对笑红尘说道。

“你疯了？！那可是圣灵教主教！我们躲还来不及！”笑红尘反对。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霍雨浩冷静地分析，“通过他，我们可能直接了解到‘深渊回响’项目的核心，甚至找到徐天然和圣灵教勾结的确凿证据。而且……”

他顿了顿，感应着体内因为吞噬了大量灵魂残片而略显活跃的应龙之力，“那位苍白主教的力量，或许能成为我恢复的养分。”

笑红尘看着霍雨浩那非人的冷静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吞噬欲望，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叹了口气：“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你不需要露面。在外围接应。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离，按照备用计划行动。”霍雨浩安排道，“我会见机行事。”

第二天，整个“齿轮与灵魂”研究所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所有无关人员都被清退，安保等级提升到了最高。

下午，在一队气息阴冷的黑袍人护卫下，所谓的“苍白主教”抵达了研究所。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主教袍，面容俊美却毫无血色，瞳孔是诡异的纯白色，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威压，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通往亡者国度的通道。

柯尔特博士带着研究所的核心成员，包括墨影，恭敬地迎接。

苍白主教的目光扫过众人，那纯白的瞳孔似乎能看穿灵魂。当他的目光落在墨影（霍雨浩）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纯白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你就是那个掌握了独特稳定技术的人？”苍白主教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直接对着霍雨浩问道。

“是，主教阁下。”霍雨浩微微躬身，将自身的应龙气息和灵魂波动压制到最低，模拟出纯粹的黑暗与死寂。

“演示给我看。”苍白主教命令道，指向工作台上一个比之前考核时复杂数倍、能量极其狂暴的魂导核心，其中封印的赫然是数道挣扎的怨魂。

霍雨浩走上前，如同前几次一样，伸出右手，灰色能量萦绕指尖。然而，就在他的能量即将接触那魂导核心的瞬间——

苍白主教纯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起手，一股冰冷、污秽、带着强烈精神腐蚀的力量如同毒蛇般射向霍雨浩！

“你不是普通的黑暗魂师！你的灵魂……带着令人作呕的‘秩序’残响和……龙的味道！”

暴露了！

霍雨浩眼中银芒暴涨，一直压抑的应龙之力轰然爆发！淡蓝色的龙影瞬间护体，挡住了那污秽的精神冲击！

“轰！”

工作室的墙壁被四散的能量余波震出裂痕！

“抓住他！他是奸细！”柯尔特博士惊恐地大叫。

外面的黑袍护卫瞬间涌入！

霍雨浩知道计划败露，毫不犹豫，右拳紧握，龙元凝聚，一记“玄冥龙牙刺”直接轰向苍白主教！同时身体向后急退，撞向墙壁！

“蝼蚁撼树，自不量力！”苍白主教冷哼一声，白色主教袍无风自动，一只由无数哀嚎灵魂凝聚成的巨大鬼手凭空出现，抓向龙牙刺！

两股力量碰撞，鬼手寸寸碎裂，但龙牙刺也被抵消大半。苍白主教身体微微一晃，纯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他没想到对方的力量如此霸道诡异！

趁此机会，霍雨浩已经撞破墙壁，冲到了走廊上！

“启动封锁结界！”苍白主教厉声喝道。

整个研究所瞬间被一层暗红色的能量结界笼罩！

霍雨浩感受着结界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被困在这里！

他不再保留，识海中的应龙虚影仰天咆哮（无声），左臂的龙化瞬间蔓延至肩膀，淡蓝色的鳞片覆盖了整个左臂，一股洪荒、冰冷、带着寂灭气息的龙威肆无忌惮地爆发开来！

“吼——！”

龙吟声响彻研究所，那些冲上来的黑袍护卫被这股恐怖的龙威震慑，动作瞬间僵直！

霍雨浩左臂挥出，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狠狠抓在那暗红色结界上！

“刺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那足以困住封号斗罗的结界，在完全龙化的应龙之爪面前，竟然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霍雨浩身形一闪，从缺口处冲出，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朝着研究所外遁去！

“想跑？！”苍白主教又惊又怒，纯白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咬破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符文，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污秽、带着邪神低语般的精神冲击，跨越空间，直追霍雨浩的后背！

霍雨浩感到灵魂一阵剧痛，那空洞感仿佛要被这股污秽力量填满、污染！他猛地回头，空洞的眼眶中银芒如同实质，张口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龙吟！

“应龙秘法·寂灭龙咆”！

强烈的蓝色光柱与污秽的精神冲击在空中对撞，相互湮灭！霍雨浩借力加速，瞬间消失在明都错综复杂的街巷阴影中。

苍白主教站在被破坏的结界缺口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纯白的瞳孔注视着霍雨浩消失的方向，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股冰冷、古老、充满威严与毁灭的龙族气息，以及一丝……与他所信奉的“主”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异质”神性。

“不是普通的龙族……”

“新的变数……”

他低声自语，随即对身边惊魂未定的柯尔特博士冰冷下令：

“查！动用一切力量，查出他的来历！”

“另外，立刻向太子殿下和教主汇报……”

“有外来之人的触角，伸入明都了。”

而此刻，融入阴影的霍雨浩，正压制着体内因强行爆发而躁动的龙元和灵魂中那被污秽力量冲击带来的不适感，朝着与笑红尘约定的汇合点疾驰。

他知道，短暂的潜伏结束了。

与圣灵教，与那幕后邪神的正面碰撞，已然拉开序幕。

明都的暗流，因他这一爪，彻底化为了汹涌的漩涡。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