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裹着湿冷，漫进青灰色的教学楼走廊。林栀抱着一摞英语作业本，指尖抵着纸页边缘，步子放得极轻，却还是在拐角撞上一道硬邦邦的身影。作业本哗啦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恰好落在江叙的白球鞋边，封皮上“林栀”二字被晨露洇得显眼。
江叙垂眼扫过地上的本子，没弯腰，只是抬脚碾了碾鞋边的纸角，眉梢挑得老高，语气里的刺比昨日更甚：“林班长走路都不用眼？还是仗着是班长，就觉得整条走廊都该让着你？”
林栀蹲下身捡作业本，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动作利落归拢散落的本子，连被他碾过的那本，也仔细抚平褶皱。她站起身，额角沾了点细碎晨雾，声音清淡却裹着锐度：“江同学站拐角玩手机占大半条路，还好意思说别人？早读课快开始了，不去教室，是等着记迟到，还是想给老师添新麻烦？”
这话戳中江叙软肋——昨天班主任刚警告他，再迟到就叫家长。他脸色沉了沉，收了手机揣进兜，却没服软，反而往前凑半步，逼近林栀视线：“记不迟到轮得到你管？林班长先管好自己吧，昨天替老师核对成绩耽搁到天黑，别是借着干活偷偷摸鱼。”
“至少我摸鱼也能把事做完，总好过某些人上课睡觉、作业空白，连摸鱼都没技术含量。”林栀绕开他要走，手腕却被江叙攥住，他掌心带凉，力道不算重却扣得紧，指腹恰好蹭到她腕上那道浅痕。
他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细痕上，眉梢散漫淡了点，语气仍硬邦邦：“被订书机划的？林班长这么小心也能弄伤自己，看来也没那么无懈可击。”
“总好过某些人，手脚健全却护不住练习册，掉泥里还要别人捡。”林栀挣开手，袖口遮住伤痕，反击快准狠，“没别的事我去交作业了，别浪费彼此时间——你宝贵的时间，该留着上课睡觉。”
江叙看着她背影，攥了攥空手，指尖还留着她手腕的微凉，心里窜起股说不清的火气，却不是恼怒，更像被踩中痒处。他嗤笑一声，抬脚跟上，声音压得低：“交完作业回教室，我倒要看看，林班长的早读课是不是真没一句废话。”
早读课铃声刚响，林栀翻开英语书，后桌戳她背递来纸条：“班长，江叙跟你在走廊吵了？他太过分了！”她折好纸条塞进笔袋，余光瞥见最后一排的江叙，他撑着下巴看窗外，视线却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带着挑衅，又藏着点关注。
林栀收回目光，清亮地读起课文，没受半点影响。可两分钟后，后排传来笔掉地的轻响，江叙低笑：“林班长读的这篇语法都错了，连基础连读都不会，还当班长，教坏同学怎么办？”
全班目光瞬间聚来，早读声戛然而止。林栀捏书的指尖紧了紧，却没慌，合上书转身看他：“江同学觉得我读得不对，不如起来示范？毕竟你这么‘厉害’，上课睡觉都能听出错处，想来英语成绩定是名列前茅。”
这话一出，班里有人偷偷笑了——谁都知道江叙英语常年挂科，上次月考只写了名字。他脸黑了黑，撑着桌子要起身，却被同桌拽住：“别闹，班主任在窗外！”
江叙瞥向窗外，班主任身影一闪而过，终究没起身，只是瞪着林栀：“算你狠。”林栀转回身继续早读，耳根悄悄泛热。她本不是好斗的性子，可面对江叙的步步紧逼，退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倒不如正面迎上去，用他的方式怼回去。
上午的数学课，老师点江叙上黑板解题。他磨磨蹭蹭起身，走到黑板前扫了眼题目，拿起粉笔就写，步骤干脆利落，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林栀坐在第一排，看着黑板上他潦草却有力的字迹，忽然明白，他不是不会，只是懒得做。
老师看完步骤，板着脸训：“会写怎么不写试卷上？非要交白卷，跟谁赌气？”江叙没说话，把粉笔扔在讲台，转身回座位，路过林栀身边时，低声道：“比林班长的解题步骤，少了些花里胡哨的废话。”
林栀笔尖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至少我的步骤能得分，不像某些人的答案，只配写在黑板上供老师批评。”江叙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底翻涌着被激起的兴味：“行，林栀，咱们走着瞧。”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林栀坐在操场台阶背单词，篮球突然滚到脚边。她捡起篮球，就见江叙跑过来，额角沾汗，呼吸微急，却仍摆着散漫的样子：“林班长还会捡球？倒是稀奇。”
“总比某些人球技烂，连传球都接不稳强。”林栀把篮球递给他，语气淡淡，却精准戳中他刚才传球失误的事。江叙接过球，指尖攥紧，唇角却扯出点笑意：“嘴这么毒，也就我能忍你。”
林栀没接话，低头继续背单词。江叙却没走，站在台阶边，看着她发顶的碎发被风吹起，忽然觉得，这个初冬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他捏着篮球的指尖动了动，没再说出刻薄的话，只是低声道：“昨天……谢了。”
林栀抬眼看他，阳光落在他眼角的小痣上，少了些刻薄，多了点少年人的窘迫。她微微颔首，语气软了点，却仍带着点刺：“顺手而已，别自作多情。”
江叙低笑出声，转身往球场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放学等我，送你走巷子——省得林班长嘴硬，真出了事，没人替你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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