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陆昭屿的生活被一项新的“任务”填满——陪温衍练习普通话。
起因是温衍报名了普通话水平测试，考场设在另一个校区。他一边兴奋地跟陆昭屿描述那个校区周边有多少他馋了好久的美食，信誓旦旦考完一定要去打卡，一边又像只焦虑的小动物，揪着自己的头发问：“昭屿哥，你说我真的能拿到二甲吗？我好怕命题说话环节啊！”
陆昭屿看着他亮晶晶又带着点忐忑的眼睛，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可以。”
他是真心觉得可以。毕竟，这几天他一直是温衍唯一的听众和“陪练”。
他总是坐在温衍旁边，听着他用那把清朗干净的嗓音读单音节字、多音节词语，甚至是那篇固定的短文《白杨礼赞》。温衍的声音条件极好，平时说话就清脆悦耳，读起文章来时，语速适中，语调自然，带着一种娓娓道来的舒服感，陆昭屿觉得比广播里的某些声音还好听。
然而，一到“命题说话”环节，画风就突变了。
这天，温衍抽到的题目是《我的业余生活》。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我的业余生活……非常丰富多彩”声音洪亮，开局良好。
“我喜欢……嗯……弹钢琴，也喜欢……跳舞。哦对了！我还特别喜欢……研究……研究……怎么做小蛋糕……”开始卡壳。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但脑子显然比嘴巴快：“就是，那个，面粉和糖的比例很重要，还有鸡蛋，一定要新鲜的！上次我做给昭屿哥吃的那个纸杯蛋糕，就是鸡蛋特别新鲜，所以特别蓬松……啊！”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脸颊瞬间爆红，手忙脚乱地想拉回来，“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业余生活就是通过这些……这些活动，来提升自己，陶冶情操……总之，就是……很充实！”
他越说越急，越急越乱，到最后几乎是在胡言乱语，想到什么说什么，逻辑已经完全放飞自我。
陆昭屿坐在他对面，听着他从蛋糕配方突然跳到“陶冶情操”，实在没忍住，偏过头，肩膀轻轻耸动，低低地笑出了声。不是嘲笑，而是觉得他这副手忙脚乱、拼命想把跑偏的火车头拉回轨道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过分。
“昭屿哥！你别笑了！”温衍听到他的笑声，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整张脸连同脖子都染上了绯色，他扑过来，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捂陆昭屿的嘴，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转而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羞恼的颤音，“不许笑！我……我这不是紧张嘛！”
陆昭屿止住笑，抬眸看他。眼前的人眼眶都急得有些泛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他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好，不笑。慢慢说，不急。”
他的触碰和安抚让温衍奇异地平静下来，刚才的慌乱和尴尬被一种温热的熨帖感取代。他小声嘟囔：“……那我重新说一遍。”
“嗯。”陆昭屿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柔软发丝的触感。
第二天早上，两人准时打车前往考点。下了车，陆昭屿刚帮温衍拎过装证件的背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
“哟！屿哥！温衍！这么巧？”
两人回头，只见后面一辆出租车里，周铮正小心翼翼地扶着阮小倩下车。阮小倩脚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但走路还有些小心翼翼，脸上却是灿烂的笑容，朝着温衍挥手：“温衍！你也来考普通话吗？”
“是呀是呀！”温衍看到同班同学，立刻开心地迎了上去。
“你也是九点半开始嘛？”阮小倩问。
“是呀是呀！”温衍点头如捣蒜。
“太好了！考完一起去玩呀！听说这边有家绵绵冰超好吃！”阮小倩发出邀请。
“好呀好呀！”温衍毫无防备地应下，脸上是全然的欣喜。
陆昭屿：“……”
他看着瞬间凑到一起、已经开始兴奋讨论考完先去吃绵绵冰还是先去找那家网红鸡蛋仔的两个小学鸡，感觉自己期待已久的“考后双人美食探索之旅”还没开始，就已经肉眼可见地要变成喧闹的四人行了。
同样感到一丝丝纳闷的还有周铮。他蹭到陆昭屿身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你陪温衍来考普通话？”
陆昭屿面无表情：“嗯。”
“考完准备去玩？”
“嗯。”
周铮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带着促狭的笑意，灵魂发问：“你俩……在一起了？”
陆昭屿：“……” 他沉默地瞥了周铮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想多了”和“闭嘴”。
周铮看着好友吃瘪的样子，想笑但又拼命憋住，肩膀一耸一耸的。
陆昭屿懒得理他，反过来将了一军：“你俩在一起了？”
果然，周铮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眼神飘忽，声音都低了几分：“没、没有……还在相处中。”他顿了顿，难得露出点正经又忐忑的神情，“我会表白的，只要……等小倩她觉得准备好了。”
出乎周铮的意料，陆昭屿并没有借此嘲笑他。相反，他看着周铮脸上那混合着羞涩与期待的红晕，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清晰的羡慕。
因为他知道，周铮和阮小倩是双向的。阮小倩的好感明确，周铮的表白，十有八九会得到一个甜蜜的回应。
可他呢？
陆昭屿的目光落在前方正和阮小倩说得眉飞色舞的温衍身上。
他完全猜不透，温衍那亮晶晶的、对谁都似乎很温暖的眼神里，到底有没有一丝，是独独为他陆昭屿而生的、超越友情的东西。
他不敢赌。
那份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炽热心意，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连试探，都怕惊跑了这只浑然不觉的小鹿。
四人行的序幕，就在这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明朗有人纠结的氛围中，缓缓拉开了。
作者有话说
普通话一直卡在二乙时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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