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侧影。一个与阿贝多极其相似，但神色更加冰冷、空洞，瞳孔中仿佛蕴含着星辰毁灭图景的侧影。画像旁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力透纸背：
“完美”的基底，“瑕疵”的造物。黑土与白垩，皆为原初之试。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阿贝多。他正背对着她，与温迪讨论着风龙废墟的路径。实验室的白色灯光穿过禁书区模拟的星光，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那个熟悉的、冷静自持的背影，与画中那空洞冰冷的侧影重叠，又剥离，带来一种莫名的寒意。
“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吗？”温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星柚吓了一跳，手一抖，笔记差点掉在地上。温迪眼疾手快地接住，瞥了一眼那幅素描，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
“哦，一些前辈炼金术士的狂想笔记。”他轻描淡写地说，将笔记合上，放回原处，“这种东西禁书区里很多。过于追求‘创造’，有时会让人看不清自己创造的是什么。”
他的手指似乎无意地在笔记封面上轻轻点了三下。一阵极轻柔的风拂过，那笔记表面覆盖上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微光，然后沉寂下去，仿佛与周围其他不起眼的书籍再无二致。
阿贝多这时转过头：“找到线索了。我们需要先去风龙废墟。”他注意到星柚有些苍白的脸色，“怎么了？”
“……没什么。”星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本笔记的位置，“只是觉得这里……有点闷。”
“是哦，老书的味道是有点呛鼻子。”温迪自然地接过话头，伸了个懒腰，“既然目标确定了，我们就赶紧出发吧？趁着天气好。”
三人离开禁书区。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片静谧的星空和尘封的秘密。
走向图书馆楼梯时，星柚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黑色的门。温迪走在她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哼唱着一段新的、调子略显忧伤的旋律。
歌词模糊不清，但星柚隐约捕捉到几个词：
“……白垩之色，并非原初之纯……黑土深处，亦有待放之花……”
她看向温迪。诗人对她笑了笑，笑容里没有了往常的戏谑，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温柔的安慰。
“别担心，我们的艺术家小姐。”他轻声说，“无论底色是黑是白，画布上最终呈现的风景，取决于执笔的人。”
走在前面的阿贝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落在后面的两人，金色的眼眸在楼梯间的窗户透下的天光中，清澈平静。
“星柚，”他说，“关于风之翼的改装，我需要你的‘创生能’去理解和复现‘风轨迹’。这可能比实验室里的工作更抽象，也更依赖你的直觉。”
他的目光坦然，语气一如既往的理性，专注于眼前的研究课题。
星柚深吸一口气，将禁书区里那惊鸿一瞥的冰冷侧影暂时压下。不管那笔记意味着什么，眼前的阿贝多，是真实地站在这里，邀请她一起探索未知的合作者。
“我准备好了。”她快步跟上，将疑虑抛在身后——至少现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风龙废墟？”
“明天清晨。”阿贝多回答，“我们需要准备应对废墟内残存的混乱风场。另外……”
他顿了顿，看向温迪：“吟游诗人先生，你对那里的‘风’，应该很熟悉。能否担任向导？”
温迪立刻换上了那副“包在我身上”的笑容：“当然！为艺术与科学的探索之旅引路，可是我的荣幸！不过，向导费嘛……就用你们下次成功的‘作品’来抵，怎么样？”
星柚看着阿贝多略显无奈地点头，又看看温迪得逞般的笑脸，刚才心头的寒意被冲淡了不少。
无论未来会揭开什么秘密，至少此刻，他们是朝着一个明确而有趣的目标，并肩前行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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