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巴黎的街头,新开了一家带着英伦气息的花店。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流淌出来,晕染在石板路上。杜柏青的脚步在这暖光前停住,他微微仰头看向招牌,随后推开了门。“叮铃——”风铃声随着他的动作清脆地响起,带起他大衣的一角轻轻晃动。
花店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那副圆框眼镜半挂在鼻梁上,看起来有些滑稽。杜柏青心底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排斥感——这种经典英式老头的模样,总让他想起自己的大学教授。要不是因为那位老顽固,杜柏青可能早就打包行李回国了。
他迈步走进店内,视线先被地上摆放的一盒满天星吸引。那些细碎的小花像铺开的星河,散发着一种安静而温柔的气息。杜柏青收回目光,朝老板问了一句:“先生,请问这里有玫瑰吗?最好是弗洛依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客套的疏离。
听到这句话,老板取下卡在前额的眼镜,顺手戴正,“弗洛伊德啊……稍等,让我看看。”他说着,转身朝玻璃温室走去。杜柏青也跟了过去。
室门开启的一瞬间,暖风夹杂着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像是直接撞进了某个柔软的梦境。灯光洒落在花瓣上的露珠中,折射出点点星光,仿佛整面墙的花都在为杜柏青绽放。
“抱歉啊,先生,玫瑰今天已经卖完了。您要是不急的话,我明早给您预留一束最好的。”老板转过身,语气温和却遗憾。
杜柏青其实并不意外。巴黎这座浪漫至极的城市,玫瑰脱销似乎再正常不过。但即便能买到,他也知道,那些玫瑰无论如何都无法替代曾经的某一朵。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摸到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日期8月30日。“谢谢,不需要了。”他低声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花店。
回到出租屋后,杜柏青径直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拧开瓶盖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他走到客厅,坐在茶几前,随手将瓶子放在桌上。不开灯是他的习惯,只有电视屏幕泛着幽蓝的光,停留在待机画面,静默无声。
他打开茶几下的柜子,抽出一叠红艳艳的宣纸——那是类似春节时用来写对联的纸张。杜柏青单手捏住一角,另一只手压平纸面,修长的指节透出几分骨感。几年国外生活的消磨,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尤为明显:手腕处青筋分明,关节旁隐约泛起淡淡红星,或许是秋风凛冽的缘故。
他熟练地折起一支玫瑰,动作娴熟得不像第一次尝试。这朵用纸折成的玫瑰虽然算不上精致,却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杜柏青握住花柄,细细端详。他指尖轻拂花瓣,触感柔软,却没有玫瑰特有的芳香。他侧身趴在桌上,用左臂撑住脑袋,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模糊,鼻腔酸涩得难忍。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上面是一张旧照。年少的杜柏青站在阳光下,身旁是一位略矮的少年。少年眉宇间充满朝气,阳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一片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