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一直在思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警车的引擎声划破雨夜的静谧,苏晚坐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布料被雨水浸得发潮,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侧头望着窗外,雾城的街巷在雨幕中变得模糊,昏黄的路灯飞速后退。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坐在前面的陆沉,这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同样下雨的夜晚,陆沉决绝离去的背影。
前排的陆沉并没有回头,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副驾驶座上的陈峰拿着笔录本,时不时回头看苏晚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车厢里只剩下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刑侦队的审讯室和博物馆的氛围截然不同,没有潮湿的霉味,只有消毒水的味道,白炽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无所遁形。苏晚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冰凉,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苏晚女士,麻烦你复述一下今天下午在博物馆的行踪,包括你离开时的时间、接触过的人,还有你最后一次看到同心玉佩的情况。”陈峰率先开口,语气平和。
苏晚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今天下午一直在修复室旁边的监控室,确认玉佩的展柜参数,直到晚上七点半左右离开。离开前,我最后检查了一次展柜,玉佩还在里面,展柜的锁也是完好的。接触过的人只有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小陈,还有巡逻的保安张叔。”
“你离开博物馆后,去了哪里?有没有人能证明?”陈峰继续问道。
“我直接回了家,是一间位于老城区的巷尾老宅,路上没有停留。因为当时是在下雨,巷子里没有遇到熟人,到家后也没有联系任何人,没有不在场证明。”苏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无力。她知道,没有不在场证明,又作为最后一个接触玉佩的人,自己的嫌疑最大。
陆沉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那目光太过灼热,让苏晚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看向桌面。
“同心玉佩是你修复的,你应该对它的结构很了解,有没有可能复制一枚一模一样的?”陆沉突然开口,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活像一座冰山。
苏晚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怀疑我监守自盗?”
“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陆沉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性。你耗费三个月修复玉佩,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复制它,而且你父亲当年的死,也和这枚玉佩有关,你有没有可能为了查明真相,故意偷走玉佩?”
“不可能!”苏晚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带着颤抖,“那枚玉佩是我父亲留下的遗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能好好地放在博物馆里,怎么可能偷它?而且我父亲的死疑点重重,我一直在找线索,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十年前父亲离奇身亡,警方以意外结案,她抱着一丝希望修复玉佩,就是想从玉佩上找到蛛丝马迹,如今玉佩失窃,她的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而陆沉,竟然还怀疑她。
陆沉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同。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苏晚,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现在是办案,请你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很冷静!你没看出来吗?”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偷玉佩,也没有复制它。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调查博物馆的监控,还有我的工作室,看看有没有复制玉佩的痕迹。”
“监控我们已经查过了,你离开博物馆后,展柜区域的监控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被人恶意删除了一段,没有任何记录。”陈峰说道。
“而且我们也检查了你的工作室,没有发现复制玉佩的工具和图纸,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毕竟你确实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苏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监控被删除,连个不在场证明也没有,眼看自己的嫌疑越来越大。她看着陆沉,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陆沉,你了解我,我不是那样的人。十年前,你明明知道……”
“十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再提起也没有了任何意义。”陆沉打断她的话,语气骤然变冷,“现在,我们只谈案子。如果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先在这里签字,这份笔录会作为证据存档。”
他将笔录本推到苏晚面前,笔尖指着签字的地方。苏晚看着他冰冷的侧脸,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十年前的深情款款,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公事公办,仿佛他们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这场十年的感情,也只有她才会忘记不了,人早已往前看,自己何必再在意。苏晚默想。
她拿起笔,指尖控制不住微微颤抖,艰难的在笔录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潦草,像是她此刻混乱的心境。
“苏晚女士,感谢配合,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了,但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请不要离开雾城,保持手机畅通,我们随时可能会再次联系你。”陆沉说道,起身准备离开。
“陆沉!”苏晚突然叫住他,“我父亲的死,真的是意外吗?当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还有,你消失了这么久,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
陆沉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模糊:“我不知道。当年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翻查旧案卷宗。”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像是没有听到后面的问题,不做回答,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苏晚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知道,陆沉在撒谎。当年他和父亲的关系很好,父亲出事的前一天,他们还见过面,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走出刑侦队,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苏晚撑着伞,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审讯室里的画面,还有陆沉冰冷的眼神。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刚才在审讯室里,陆沉提到父亲的死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愧疚和痛苦,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她捕捉到了。而且,他刚才在说“不知道”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犹豫。
难道,父亲的死真的不是意外?陆沉当年的消失,也和父亲的死有关?
苏晚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她抬头看向雾城的夜空,任由雨丝落在脸上,那雨滴冰凉刺骨。
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她一定要查明玉佩失窃的真相,还有父亲死亡的秘密,而陆沉,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回到老宅,苏晚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木盒里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时的她和陆沉依偎在一起,笑容灿烂,与现在的两人截然不同。背景里是雾城的古桥。旁边,还放着一枚小小的、刻着“沉”字的玉佩,是当年陆沉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时隔多年,苏晚再次拿起那枚玉佩,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眼底的泪水再次滑落。
她轻声呢喃:“陆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就这样她拿着那枚玉佩,靠在桌子旁,眼神里充满了难过的气息。
夜色渐深,雾城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掩埋在这片潮湿的土地下。而苏晚知道,一场关于真相、爱情和阴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