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王府内,一切看似如常,却只有最核心的几人知道,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张开。
“富贵坊”后院一处隐蔽的货仓,一个形容猥琐、眼窝深陷的年轻男子,正对着面前一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看起来与普通胡椒别无二致的粉末搓手,眼中交织着贪婪与恐惧。
“胡三爷,”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对面前穿着绸衫、看似富态的掌柜道,“这……这真的没问题?不会被查出来吧?轩王府规矩可大着呢!”
“放心,”胡三爷,也就是沅峤安排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就是一种特殊的调味料,加了点提鲜的秘方,保管你送去的菜更鲜美,谁查得出来?只要事情办成,你那印子钱,不仅一笔勾销,坊里再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
男子眼中贪婪大盛,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压下,连忙将油纸包塞进怀里,点头哈腰:“您放心!这事儿包在小人身上!我叔是王府采买管事,这点小事,手到擒来!”
“去吧,手脚干净点。记住,混在送进去的那批普通胡椒粉里,每次只用一点点,千万别多。”胡三爷叮嘱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是是是,小人明白!”
与此同时,真正的“蚀心”毒药,连同一份“胡三爷”与景王府某位幕僚“秘密接头”的证据,已被洪源派出的另一路人马,悄无声息地放进了景王府书房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里。当然,那份证据,是“傀”云舟凭借其出神入化的模仿技艺,连夜伪造的,足以假乱真。
轩王府厨房的采买管事,今日总觉得右眼皮直跳。他那不成器的侄儿突然转了性子,不仅主动揽下了去库房核对新到调料的活儿,还干得格外起劲。管事虽觉有些蹊跷,但见侄儿一副洗心革面的模样,又念着其父早亡,便也由他去了,只叮嘱了句小心些。
侄儿点头哈腰地应了,背过身去,却从袖中摸出那包“特制胡椒粉”,鬼鬼祟祟地将其混入一大罐刚开封的、送往王府小厨房的顶级胡椒粉中,快速晃匀,然后做贼心虚地盖上盖子,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狞笑。
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他更不知道,就在他动手前半个时辰,洪源已亲自带人,将那罐本该送往小厨房的胡椒粉掉了包。他亲手混入的“毒药”,早已是沅峤准备好的、无害的替代品,而真正的、带有“蚀心”剧毒(已被再次调换为无害粉末)的“原版”胡椒粉罐,连同他触碰过的其他几样东西,已被洪源的人严密监控、妥善保管,成为了铁证的一部分。
刘耀文这几日频繁出入军营和兵部,打着“养伤期间多走动、以免荒废弓马”的旗号,实则是与父亲旧部、以及与永宁侯府交好的将领、官员们联络感情,言语间不露痕迹地透露着对轩王的关切,以及对某些“宵小之辈屡次暗算、意图不轨”的愤慨。永宁侯府虽然人丁不算最旺,但在军中根基颇深,小侯爷的态度,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渐紧,隐隐有暗流涌动之势。景王那边自然也收到了风声,心中惊疑不定,一方面加紧催促“富贵坊”那边行动,一方面也暗中打探永宁侯府和轩王府的动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抓不住把柄。
王府内,宋亚轩按时服用着第二颗冰魄雪莲丹。药力化开,体内暖流更盛,驱散寒毒的效果愈发明显。他偶尔能在庭院中多走一会儿,气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少,整个人透出一种久病初愈的、带着些微脆弱的生机。
刘耀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想到潜伏的危机,又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练功愈发勤奋,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浑身精力无处发泄,除了陪在宋亚轩身边,便是去校场与洪源过招,将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仿佛要将所有对景王的怒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都发泄在武艺的精进上。
这日午后,宋亚轩服了药,正在暖阁小憩。刘耀文练完枪,满头大汗地回来,走到门口,却见洪源如标枪般立在门外。
“王爷在休息?”刘耀文放轻脚步,低声问。
洪源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庭院四周,确认安全,才低声道:“‘傀’有消息传回,景王府今日有异动,其心腹幕僚频繁出入,恐在商议下一步对策。另外,‘灵’在追踪‘富贵坊’与景王府的银钱往来时,发现另一条暗线,可能涉及宫中采买,属下已派人去核实。”
刘耀文心中一紧:“宫中?难道他还敢对陛下……”
“未必是直接针对陛下,”洪源声音压得更低,“或许是安插眼线,或是其他图谋。小侯爷不必过虑,王爷已有安排。”
正说着,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宋亚轩披着外袍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初醒的慵懒,眼神却已一片清明。
“都听到了?”他看向两人,目光平静,“景王这是急了。他越是急,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洪源,让我们的人盯紧‘富贵坊’和那个管事的侄儿,确保‘投毒’按计划进行。另外,宫中那条线,务必查清,但不要打草惊蛇。”
“是。”洪源领命。
宋亚轩又看向刘耀文,目光柔和下来:“耀文,你继续与军中走动,但要注意分寸,莫要过于激进,反引人怀疑。一切,等饵料完全被鱼吞下再说。”
刘耀文点头,看着宋亚轩苍白却日渐清朗的侧脸,心中涌起强烈的保护欲和并肩作战的豪情:“我明白。你放心,这次,定要将他连根拔起!”
宋亚轩微微一笑,走到廊下,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冬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虽不炽烈,却带着穿透寒意的暖。
“网已张开,”他轻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待,收网之时。”
(第2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