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夜蹲在礁石后,手指轻轻拨动水面。咸腥的海风刮过脸颊,她眯着眼望向远处那座黑雾缭绕的岛屿。
残日坐在她身旁,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枯枝。木屑簌簌落在地上,像雪一样轻。
“你还在想他?”海夜轻声问。
残日没停手,“你想说‘别想了’?”
“我没那么说。”海夜站起身,裙摆随风轻扬,“我只是觉得……寒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能被唤醒的。”
残日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她,“你觉得他死了?”
海夜抿了抿唇,“不是死,是……变了。”
两人沉默片刻,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声。那是风时岛的封印钟,每到夜晚就会响一次。
残日缓缓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碎屑,“走吧,该进去了。”
海夜没动,“你确定要进去?风时说过,只有真正了解寒的人才能触动记忆锁链。”
“我了解他。”残日语气坚定,“比任何人都了解。”
“包括……他的心?”
残日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没人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心。”
他们踏上通往风时岛中心的石阶。沿途布满古老的符文,每一个都在微弱地闪烁着蓝光。
走到半山腰时,海夜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残日回头。
“你听。”
残日侧耳倾听,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树林中冲出。
“星汉!”海夜惊呼。
昔日的谋士此刻狼狈不堪,衣衫破损,脸上带着血迹。他踉跄着扑到两人面前,喘着粗气。
“快……快走……”他嘶哑地说,“随……来了……”
残日皱眉,“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星汉艰难地抬起头,“随……没有……是……是他……”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那人穿着深色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透着诡异的红光。
“你们以为……”他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能放过你们?”
海夜迅速拉住残日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
残日却松开她的手,向前一步,“你是谁?”
“我是……”那人抬起手,掌心亮起一团黑雾,“随的……继承者。”
话音刚落,黑雾如箭般射来。
残日一闪身,黑雾擦着他肩膀飞过,在身后炸出一个大坑。
“跑!”残日低声对海夜说。
海夜却站在原地不动,“你疯了?他实力太强!”
“我知道。”残日拔出腰间的短刀,“但风时说过,只有进入记忆之殿才能唤醒寒。我必须拖住他。”
“不行!”海夜急了,“我跟你一起!”
“听话。”残日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又坚定,“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他说完,便冲向那神秘人。
海夜站在原地,眼眶发红。她想追上去,却被星汉拦住。
“别去送死。”星汉低声说,“他需要时间。”
两人躲在树后,看着残日与神秘人激烈交战。
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强大的气浪,震得周围的树木摇晃不止。
终于,神秘人一掌将残日击飞,重重摔在地上。
“结束了。”神秘人冷笑着走近。
就在这时,残日突然挣扎着坐起,嘴角溢血。他盯着对方,眼神却异常平静。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寒最信任的战友吗?”
神秘人一愣,“废话。”
“因为我懂他。”残日慢慢站起,“我懂他的恐惧,他的痛苦,他的……孤独。”
他一步一步走向对方,声音越来越低,“你以为你能控制他?不,你根本不懂他。”
神秘人皱眉,“你在说什么?”
残日突然笑了,“我在说……他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天空中的黑雾被撕裂,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风时岛中心升起。
“记忆锁链……启动了。”海夜喃喃道。
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是寒。
他依旧穿着黑色战甲,但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丝迷茫和……痛楚。
“寒!”海夜激动地喊。
寒的目光落在残日身上,眼神微微一颤。
“是你……救了我。”
残日笑了,“我说过,我会唤醒你。”
神秘人见状,怒吼一声扑向寒。
寒轻轻抬手,一道白光闪过,神秘人瞬间化作灰烬。
海夜和星汉呆住了。
寒缓缓转身,看着三人,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记起来了……一切。”
风时岛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悠长。
残日缓缓倒下,嘴角带着微笑。
“你做到了。”海夜跪在他身旁,眼泪滑落。
“他……回来了。”残日喃喃道,双眼渐渐失去光彩。
海夜紧紧握住他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寒走到残日身边,轻轻闭上眼睛。他的手中浮现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在残日身上。
片刻后,寒睁开眼,“他还活着……只是……沉睡了。”
“能唤醒他吗?”海夜急切地问。
寒摇头,“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来。”
星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呢?”他问。
寒望向远方,“随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找到他的核心封印。”
“你知道在哪?”海夜问。
寒点头,“在我……真正的记忆里。”
\[未完待续\]寒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过,最后停在星汉身上。
“你受伤了。”他说。
星汉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不碍事。”
“不是这个。”寒往前走了一步,“是你的心。”
星汉猛地抬头。
海夜看着两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星汉……你刚才说‘随没来’,但你说错了。”
星汉的手微微发抖。
“你知道真相。”寒的声音低沉,“从一开始就知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
星汉终于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随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的话刚说完,残日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那道笼罩在他身上的柔和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
“他在挣扎。”寒皱眉,“随的力量……还在他体内。”
“什么意思?”海夜紧张地问。
“当初封印寒的人,不只是随。”星汉深吸一口气,“还有……残日。”
三人都沉默了。
“他是唯一一个能靠近寒的人。”星汉继续说,“所以他也是唯一一个能真正封印寒的人。”
海夜摇头,“不对……残日一直在找唤醒寒的方法。”
“因为他后悔了。”星汉苦笑,“但他做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了。”
寒静静地看着残日的脸,“所以……他用尽全力唤醒我,是为了弥补?”
“也许。”星汉说,“也许他早就知道,一旦唤醒你,他就会死。”
海夜的眼泪又落下来,“可他刚刚……明明还笑了。”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
寒缓缓跪坐在残日身旁,伸手按在他的胸口,“他还有一丝意识。”
“能救他吗?”海夜急切地问。
“可以。”寒低声说,“但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
“记忆。”
“什么意思?”海夜不懂。
“我要把他的记忆抽离。”寒看着她,“让他忘记一切,包括……我。”
“不!”海夜猛地抓住残日的手,“不能这样!”
“这是唯一的办法。”寒的语气平静却坚定,“要么让他带着痛苦活下去,要么……让他重新开始。”
星汉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海夜的泪止不住地流,“他醒来后……就不记得我们了?”
“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你。”寒点头,“但至少……他会活着。”
海夜的手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你决定吧。”寒看着她,“你是他最在乎的人。”
她望着残日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醒来。”
寒轻轻闭上眼,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残日的手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然后慢慢聚焦在寒的脸上。
“你醒了。”他轻声说。
寒愣住,“你还记得我?”
残日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我记得……你最爱吃我做的饭。”
海夜惊喜地握住他的手,“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他转头看她,“你每次生气都会偷偷踢石头。”
寒的眼神变了,“那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
残日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头,“我记得。”
他慢慢坐起来,靠在寒的肩上,“我知道你现在恨我。”
“我没有——”寒想否认。
“你有。”残日打断他,“你应该恨我。”
海夜看着两人,眼里既有欣喜又有担忧。
“现在怎么办?”她轻声问。
残日看向星汉,“你一直都知道是吧?”
星汉点头,“我知道你封印了他,但我没告诉任何人。”
“谢谢。”残日笑了笑,“接下来的事,可能你们都不会喜欢。”
“什么事?”海夜问。
残日站起身,走到风时岛中心的石碑前,“真正的封印不在寒身上。”
寒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真正的封印……在随的心里。”残日的手轻轻按在石碑上,“而我能打开它。”
“你是怎么知道的?”星汉皱眉。
残日回头看着他们,“因为……我是随的哥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不可能!”海夜喊道,“随根本就没有亲人!”
“你们没见过他小时候。”残日说,“那时候他还不是随,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是我把他带大的。”
寒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封印我?”
“因为你已经开始失控了。”残日的声音很轻,“每一次战斗,你都在失去自己。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所以你选择亲手把我封印?”
“是。”残日点头,“我欠你的,我会还。”
他说完,手掌猛地按进石碑。一道耀眼的光芒爆发而出,整个风时岛开始震动。
“快退开!”星汉拉住海夜往后退。
寒却站在原地不动,“你要做什么?”
“我要解开真正的封印。”残日的声音越来越弱,“随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他也被封印了。”
“什么?”
“他是第一个被封印的人。”残日咬牙坚持着,“而我……是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整座岛屿发出一声巨响,天空中的黑雾被彻底驱散。
一道新的身影,从光芒中缓缓浮现。
是另一个“寒”。
不,不是寒。
是……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