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三的班会课上，班主任抱着一摞座位表走进教室，粉笔灰在阳光里轻轻浮动：“这学期调整座位，按上周月考名次自选同桌。”

林晓星握着笔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下意识往后座瞟了一眼。江熠正低头收拾课本，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柔和得像浸了蜜的橘子瓣。她心里打了个小鼓，纠结着要不要鼓起勇气选他，却见江熠已经站起身，抱着书本朝她的方向走来。

“介意我坐这里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红。

林晓星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像撞进了盛满阳光的橘子园，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连忙点头：“不、不介意！”

江熠在她身边坐下，桌肚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林晓星偷偷用余光瞥去，看见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橘色的小布袋，轻轻放在两人课桌的中间线旁，里面鼓鼓囊囊的，除了橘子糖，还躺着一小罐橘子酱。

“上次看你喝牛奶喜欢加糖，我妈说自制的橘子酱配热牛奶更清甜，特意给你装了点。” 他说着，把布袋往她那边推了推，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被温热的牛奶烫了一下，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一整天的课，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橘子香。语文课上分析散文，老师让同桌互相朗读，林晓星读得有些结巴，江熠就在旁边轻轻提醒，声音低低的，像春风拂过耳畔。读到 “少年心事恰如橘，酸甜藏于果皮下” 时，他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林晓星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跳快得像揣了只扑腾的小蝴蝶。

午休时，林晓星趴在桌上补觉，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往她肩上搭了件外套。她半睁开眼，看见江熠正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头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外套上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和橘子糖的甜香，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醒来时，桌角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杯子里飘着几片橘瓣，还是熟悉的小熊保温杯，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加了橘子酱，试试合不合口味。” 纸条末尾画着一颗裹着雏菊糖纸的橘子，正是上次江熠塞给她的那颗糖的模样。

林晓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橘香混着奶香的甜暖滋味漫进心底。她刚想转头跟江熠说谢谢，却看见他正站在教室门口，和班里的文艺委员苏冉说话。苏冉手里拿着一瓶橘子味的气泡水，笑着递给江熠，江熠接过来看了两眼，还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些什么。林晓星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牛奶好像也变凉了些 —— 苏冉手里的气泡水，是她上次在小卖部念叨着想买却没货的牌子，江熠居然记得，还特意帮她找到了？他们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的样子，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橘子酱牛奶，或许也没那么特别。她默默转回头，把那句 “谢谢” 咽了回去，连带着桌中间的橘子糖，也没了想吃的兴致。

江熠回到座位时，察觉到林晓星的情绪不对，她低着头翻书，连眼角都没往他这边瞟。他犹豫了一下，从布袋里拿出一块裹着雏菊糖纸的橘子糖，递到她面前：“这个是特意留的，比普通的更甜一点。”

林晓星摇摇头，声音轻轻的：“不用了，我有点腻。” 她拿起自己的水杯，假装去接水，避开了他的目光。江熠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暗了暗，默默把糖放回了布袋，指尖捏着糖纸，捏出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下午第一节课前，前桌的男生转过来问林晓星：“晓星，你有没有多余的糖？我早上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林晓星想起江熠布袋里的橘子糖，随手拿了一颗递给他 —— 她没注意到，那颗糖正是江熠用雏菊糖纸包着、特意留给她的那一颗，更没看见，后座的江熠看到这一幕时，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原来她并不在意这颗特意挑选的糖，原来他的心意，也可以被随意分享。他心里像被橘子皮的酸汁溅到，涩得发紧。

体育课跑完八百米，林晓星头晕眼花，江熠还是第一时间跑过来，递给她一瓶温水和一颗橘子硬糖：“含着，慢慢走一走。”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眼神也没敢直视她。

林晓星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却没像往常一样缩回。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你…… 和苏冉在聊什么？那个气泡水，是给她买的吗？”

江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耳尖瞬间红透：“不是，她帮我打听哪里能买到橘子酱，我之前买的那家断货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这是地址，我想下次给你做橘子酱牛奶更方便。气泡水是她自己的，我只是帮她写了艺术节钢琴独奏的伴奏需求。”

林晓星看着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这时，前桌的男生跑过来，手里拿着那颗雏菊糖纸：“晓星，这糖纸真好看，你还有吗？江熠说这是他特意找的，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江熠立刻看向林晓星，眼神里带着点小委屈，还有点期待。林晓星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忙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你特意留的……”

“没事。” 江熠打断她，从布袋里掏出另一颗一模一样的雏菊糖纸橘子糖，轻轻放在她手心，“这个才是你的，上次那个是试吃，这个加了双倍的糖。”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以后，我的橘子糖和橘子酱，都只给你一个人。”

林晓星握着那颗甜甜的橘子糖，鼻尖萦绕着清甜的香气，看着江熠泛红的耳尖和认真的眼神，忽然笑出了声。风轻轻吹过操场，带来远处的笑声，橘子糖的甜混着热牛奶的暖，在两人之间慢慢化开，那些小小的误会，反倒让这份藏在细节里的真心，变得更加珍贵而动人。

放学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林晓星看着窗外，有些发愁 —— 她没带伞。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冒雨跑回家时，一把黑色的雨伞轻轻放在了她的桌角。“我送你回去吧，顺路。” 江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雨后空气的清新。

林晓星抬头，看见他手里还拎着那个小熊保温杯，耳尖依旧泛着红。“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小声问。“不麻烦。” 江熠拿起她的书包，自然地搭在自己肩上，“走吧，雨越下越大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并肩走进雨幕里。伞面微微倾向林晓星这边，江熠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发丝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却浑然不觉。路上，林晓星几次想把伞往他那边推，都被他轻轻挡了回来：“我没事，你别淋到了。”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江熠停下脚步，拉着林晓星走了进去。他从货架上拿起一瓶热的橘子味果茶，拧开盖子递给她：“刚跑完步喝凉的不好，这个是热的，补充点水分。” 林晓星接过果茶，暖意在掌心蔓延，就像他递来的热牛奶一样，让人安心。

走到小区门口，林晓星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江熠：“今天谢谢你，还有…… 橘子酱牛奶很好喝。”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羞涩。江熠的眼睛亮了亮，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放在她手里：“明天我还带橘子酱牛奶，再给你带橘子味的吐司。”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妈教我的，说配着牛奶吃更养胃。”

林晓星用力点头，把糖紧紧攥在手里：“好。” 她看着江熠转身走进雨幕，黑色的雨伞在雨中渐渐远去，心里甜丝丝的。回到家，她剥开那颗橘子糖，含在嘴里，甜意漫满整个口腔。她把那张写着橘子酱地址的纸条夹在语文书里，又把雏菊糖纸小心翼翼地压在书桌的玻璃下，看着上面的花纹，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二天早上，林晓星特意提前十分钟出门，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江熠已经站在老槐树下等她，手里拎着小熊保温杯和一个纸袋。“早啊，” 他笑着递过保温杯，“今天的牛奶加了双倍橘子酱，还有这个。” 纸袋里是两片烤得金黄的吐司，散发着淡淡的橘子香。

林晓星咬了一口吐司，外酥里软，橘子的清甜混着麦香，好吃得眼睛都亮了。“太好吃了！” 她由衷地赞叹。江熠看着她满足的样子，耳尖泛红，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喜欢就好，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晓星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的侧脸在晨光里格外清俊，眼神温柔得像橘子糖融化后的甜。她忽然觉得，这场藏在橘子糖和热牛奶里的暗恋，就像初春的暖阳，一点点驱散寒冷，带来满溢的甜意，而她知道，这份心意，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奔赴。

早读课上，林晓星又往后座递了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橘子，旁边写着：“明天想吃你做的橘子味饼干，可以吗？” 纸条递回去后，很快就有了回应，江熠的字迹清秀有力：“没问题，今晚就做，给你留最大的那一块。” 林晓星看着纸条，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里的橘子园，仿佛已经开满了甜甜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