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京，枫叶把整条鼓楼东大街烧得通红。

“溏心宇宙”总店门口，早起排队的人蜿蜒到巷口，却没人抱怨——

因为沈星燃正站在人堆中央，发「赊甜凭证」。

那是一张掌心大小的银杏叶形卡片，上面手写一行小字：

「今日赊你一颗糖，归还方式：对喜欢的人说一句『我愿意』。」

卡片背面，是林屿用钢笔画的迷你溏心蛋，蛋黄位置烫金，一闪一闪像微型枫叶。

领到的人兴奋得原地蹦迪，没抢到的伸长脖子等下一轮。

沈星燃抬手看表，11:11——

“下一波，111张，准备——”

话没说完，人群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也要赊。”

林屿穿着雾蓝围裙，手里拎着两袋新鲜枫叶，是从皖南老家背回来的。

沈星燃挑眉，把最后一张递给他：“老板，归还方式知道吧？”

林屿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知道，回家说给你听。”

店内，枫叶装点的天花板像一片低空火烧云。

林屿把枫叶一片片过塑，做成杯垫，每卖出一碗面，就送一张“赊甜凭证”。

有高中生羞红着脸来兑换，对暗恋对象说出“我愿意”，然后两人一起吸溜同一碗面；

有白发爷爷领走卡片，转身递给老伴，老人笑得满脸褶子像盛开的菊花。

沈星燃靠在吧台上，看林屿被光斑映得睫毛发红，心口痒，像有枫叶轻扫。

傍晚，枫叶被风吹得满街跑。

沈星燃提前拉下半截卷帘门，挂上“备货中”木牌，转身把林屿拉进冷库暗室。

蓝光依旧，水晶球里的戒指在低温里蒙了层雾。

沈星燃拿热毛巾敷了敷球壁，雾散，露出里面新添的一张迷你胶片——

是今早银杏卡片堆里的特写：林屿低头画溏心蛋，睫毛上沾着一点金粉。

“第65行菜单。”沈星燃开口，声音低哑，“枫叶红时，赊甜归账。”

林屿眼眶发烫，就见他单膝落地，从裤袋掏出一只更小的水晶球——

只有拇指大，里面封着两粒枫糖，形状像缩小的溏心蛋。

“枫糖保质期十年，但我的‘我愿意’，保质期终身。”

“林先生，愿意再赊一次吗？”

林屿把额头抵在他眉心：“愿意，利率每天一个拥抱。”

蓝光将两人影子拉长，重叠，像一颗巨大的溏心蛋在宇宙冷藏。

夜色降临，枫叶灯串亮起。

店里举行“赊甜晚会”，规则简单：

——凭卡片背面的编号，抽三位幸运顾客，由沈星燃亲手煮面，林屿亲手喂糖。

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抽到的是：

①穿校服的高二男生

②戴助听器的小姑娘

③拄拐的退伍老兵

沈星燃把舞台当厨房，现场支起小奶锅，倒入提前熬好的枫叶高汤——

用枫叶、桂皮、小排慢炖六小时，汤色泛着金红。

林屿负责溏心蛋，用迷你计时器，三分三十秒，一秒不差。

面出锅，沈星燃先递给男生：“祝高考顺利，把‘我愿意’留给明天的自己。”

男生边吃边哭，鼻涕泡比面还热。

小姑娘把耳朵贴近锅边，助听器里传来汤汁翻滚，她笑得比枫叶还红：“我听见了，宇宙在说愿意！”

老兵站得笔直，吃完敬了个军礼：“报告，甜到心底，请求归队！”

台下掌声雷动，像一整片枫叶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晚会散场，枫叶灯一盏盏熄灭。

沈星燃把卷帘门彻底拉下，回头看见林屿正把剩余枫叶收进纸箱。

“留这么多干嘛？”

“做枫叶酱，”林屿抬眼笑，“封罐，等我们金婚再开。”

沈星燃心口被击中，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腰，掌心覆在那只还沾枫糖的手指上：“那得封两百罐。”

“一天做一罐，来得及。”

“万一哪天我先走？”

林屿回身，用额头撞他额头：“那我就把枫叶酱浇在你墓碑上，让你甜到诈尸。”

沈星燃笑到弯腰，把人直接扛上肩：“走，先去熬第一罐。”

阁楼，小厨房。

枫叶洗净，焯水，切碎，加冰糖，慢熬。

火很小，糖慢慢融化，像把秋天熬成蜜。

沈星燃拿木勺搅动，林屿拿温度计测糖度，60℃，刚好。

蒸汽升腾，窗玻璃蒙雾。

沈星燃在雾上画了一颗溏心蛋，蛋黄位置写「L∞S」。

林屿在旁边补了颗枫叶，把蛋包成心形。

窗户外，初雪悄然落下，与枫叶同框，像宇宙特意送来的配色盘。

枫叶酱封罐，烫好盖子，贴上标签——

「枫糖宇宙·001/200」

「封存日期：11月11日」

「开启条件：金婚宴」

林屿把罐子抱到暗室，放进恒温柜，和水晶球并列。

蓝光下，枫糖晶莹，像封存了一颗微型秋天。

沈星燃从背后抱住他，声音低得只能让冷气听见：“等200罐满了，我们就把店交给徒弟，去竹海开民宿，天天做枫糖吐司。”

林屿轻笑：“然后再把吐司封罐？无限套娃。”

“那就套一辈子。”

第二天，枫叶杯垫冲上热搜。

原因是某位顶流女歌手发微博：

“在‘溏心宇宙’吃面，老板送了我一张‘赊甜凭证’，

我对着隔壁桌帅哥说了句‘我愿意’，

现在帅哥变成男朋友。

@沈星燃@Lin60days，这杯垫是月老变的吧？”

评论区瞬间化身大型相亲现场：

【我也要去赊甜！】

【月老：KPI达标靠你们了】

【民政局：考虑批量采购】

沈星燃转发并评论：

“月老不敢居功，是枫树精。”

林屿转发并配图：

——老树下的枫糖罐，标签「001」，配文：

“枫树精说，糖管够，胆自己借。”

月底，枫叶季尾声。

“溏心宇宙”公告牌更新——

「赊甜凭证」活动正式收官，

总计发出71111张，

归还“我愿意”共69999句，

成功率98.4%，

剩余1112张未归还，

视为无限期赊账，

归还方式：

——带着你喜欢的人，来店里吃一碗面，

把空碗扣在头顶，

枫叶会替你说话。

关门那夜，沈星燃和林屿把最后一片枫叶塞进信封。

收件人：一年后的自己。

邮寄地址：皖南竹海，枫糖民宿（待建）。

信封背面，两人各写半句话——

沈：「宇宙破产，也能赊颗糖。」

林：「归还方式：一生。」

枫叶在指尖转了个圈，像给未来按下保存键。

卷帘门落下，蓝光熄灭，恒温柜里，

第001号枫糖罐与水晶球并排，

像两颗缩小的心脏，

隔着玻璃，

在宇宙尽头，

继续滚烫。

第八章：一年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