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

陈风揣着一身疼和满书包的狼藉往家走，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的路灯亮得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歪歪扭扭像个笑话。

推开家门，客厅里静得吓人。爸妈各自坐在沙发两端，一个低头抽着烟，烟雾绕得满脸愁容；一个盯着地面，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的抹布都快拧出水了。桌上的晚饭没动，几个菜早就凉透了，像这屋里的气氛一样，冻得人心里发寒。

陈风没说话，低着头往卧室走，尽量放轻脚步，不想打破这份死寂。可刚走到门口，姐姐陈敏就从她房间走出来，瞥了眼他脏兮兮的校服和皱巴巴的书包，嗤笑一声：“哟，这是去哪疯了？一身泥，怕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吧？真有出息。”

他停下脚步，后背的疼还在钻心，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就算说了被欺负的事，也换不来一句安慰，只会招来更多的指责。

“问你话呢，哑巴了？”陈敏上前一步，伸手扯了扯他的书包带，课本和练习本从拉链没拉好的书包里掉了几张出来，上面沾着尘土和脚印，“在学校不学好，净惹事，爸妈整天为了钱吵架，你还添乱。”

“我没惹事。”陈风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惹事？那你校服上的脚印哪来的？”陈敏不依不饶，声音拔高了些，“除了给人当出气包，你还会干啥？真是白养你了。”

爸妈还是没说话，爸爸狠狠吸了口烟，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妈妈抹了把眼睛，转身进了厨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没人帮他，没人听他解释，没人在意他身上的疼和心里的苦。

陈风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指尖攥得发白，课本的边缘被捏得皱巴巴的。他看着客厅里冷战的父母，看着面前满脸嘲讽的姐姐，又想起学校里黄毛等人的嘴脸，想起数学老师那句“不是读书的料”，心里那根紧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断了。

一个念头清清楚楚地冒出来：这学，我不想上了。

读书有什么用？在家没人疼，在学校被人欺，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觉得煎熬。

可他没敢说出口——他怕爸爸的拳头，怕妈妈的眼泪，也知道说了只会是一场更大的争吵。

陈风攥紧怀里的书本，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快步走进卧室，反手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后背的疼和心里的酸混在一起，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膝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个“辍学”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心底扎了根。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知道现在的路，他走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