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和笑声,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断刺激着我们紧绷的神经。我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狼吻般的隘口深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就在我几乎要认定里面藏着什么可怕东西时,几声“咕咕”的鸣叫和一阵短促、类似幼犬吠叫的“叽喳”声,从隘口上方的岩石缝隙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探了出来,两只大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光。是猫头鹰。另一边,几只身材细长、动作敏捷的小动物窜过,是狐獴。
我猛地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原来是这些东西搞的鬼!
“是猫头鹰和狐獴!”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对王旭说,“这东西叫起来有时候是挺瘆人,还能模仿点别的动静,自己吓自己。”
王旭也长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知道了声音的来源,我们心里的恐惧感消散了大半。勇气,或者说是一种对未知退散后的松懈,又重新回来了。
我紧了紧握着王旭的手,拉着他,小心翼翼地穿过那如同狼吻的狭窄隘口。
眼前豁然开朗,但景象却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坳,地势低洼。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高低起伏地遍布着无数个土包。有些土包前还歪歪斜斜地立着早已腐朽不堪的木牌,或者干脆就是一块石头。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枯叶,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乱葬岗!
高岗村以及周边几个村子,几十年来,那些横死的、无名的、或者死于非命无人认领的尸体,据说都被草草埋在了这里。阴气、死气、还有那无形的怨念,在这里沉淀、发酵,让这片土地的温度都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王旭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僵硬了,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
我虽然心里也直打鼓,但作为主心骨,不能表现出来。我故意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看,就是个乱葬岗而已。村里老人不常说嘛,人死如灯灭,没什么好怕的。都是自己吓自己。”
我环顾四周,雪地上,柱子和志强那凌乱的脚印到了这里就变得模糊不清,被风吹和落雪掩盖了大半,很难再分辨出明确的方向。这片乱葬岗面积不小,杂草丛生,枯树歪斜,视野并不好。
“咱们得找到柱子和志强,他们醉成那样,别掉哪个坑里或者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我皱着眉说道。
王旭看着眼前阴森恐怖的乱葬岗,咽了口唾沫,脸上明显写着抗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也是给自己鼓劲:“没事,咱们分头找,范围大一点,速度快一点。找到或者遇到情况就大声喊,我马上就能听到。”
或许是之前猫头鹰和狐獴的乌龙让他觉得这里或许没那么邪门,或许是我笃定的态度感染了他,也或许是救兄弟心切,王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发虚,但比刚才镇定多了:“好……好吧。小九哥,你小心点。”
“你也一样,别走太远,就在这附近看看。”我叮嘱了一句。
于是,我们俩便在这片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的乱葬岗上,分开了行动。我朝着左侧搜索,王旭则朝着右侧,身影很快就被那些坟包和枯树的阴影所吞没。
我一边拨开及膝的枯草,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一边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既希望能听到王旭或者柱子他们的声音,又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分开不过几分钟,四周死寂得可怕,连之前的猫头鹰和狐獴都仿佛消失了。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这片亡者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当我绕过一个大坟包,目光扫过前方时,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在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三个低矮的土包!
那土包看起来很新,上面的泥土似乎还是湿的,与周围长满枯草的旧坟截然不同!
而更让我浑身冰凉的是——
在那三个新坟前面,赫然插着三块简陋的木牌!
木牌上,用像是鲜血一样的暗红色液体,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名字——
吴小凡!
王 旭!
柱 子!
志 强!
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