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镶嵌着无数颗宝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小巷里的夜晚，有昏黄的路灯映照着石板路，墙根下有猫咪在轻声呢喃。偶尔也会有夜归的人，从巷子深处走来，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着回荡着。

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过街角，树叶沙沙奏出夜曲。

秦柏安就住在那么一个小巷里，他走进青色铁生锈泛红的门，楼梯是混泥土做的，坑坑洼洼，还有几个大脚印在上面。

走上四楼，眼前越来越黑，本来在一楼有路灯能很清晰看清路的，而到了四楼，没有路灯，也没有家里留着的灯，更没有感应、声控灯了。

自家家门口旁是隔壁邻居未丢的垃圾，门上是不知名的广告贴，还有一些调皮小孩画的画。

秦柏安伸手在衣服包里翻找钥匙，没找到，好像被落在座位的抽屉里了。

秦柏安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门。家里是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在的，但弟弟就是不开门。

秦柏安又敲了一下门，这一敲把隔壁邻居给敲出来了。

邻居是一个卷发五十出头的大妈，有些微胖，长着一副谁都不敢惹的模样，她瞧见秦柏安就吼：“敲什么敲啊！大晚上的，别人不睡觉啊？！你没钥匙开门不会打电话吗？！”

秦柏安好似被这个邻居吼习惯了，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邻居大妈哼了一声，把门关上。

刚刚邻居大妈开门时，门内的灯光照出来，印在秦柏安的身上，而现在关上了门，又恢复了黑暗。

秦柏安又踩着坑坑洼洼的楼梯到一楼，借着灯光复习着书本中的内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灯也熄灭了。秦柏安早已司空见惯了，收拾起书包，往巷子外走去。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家烧烤店还开着。

秦柏安跟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个小区的大门，小区保安看见他又问：“来找妈妈啊？好巧不巧，你妈前两天就搬走了。”

秦柏安愣了愣，随后又点点头道了声谢，又回到那个小巷的路灯下。

无尽的黑暗，会让人崩溃吗？对于秦柏安来说，那是不会的。

秦柏安靠着路灯蹲下身来，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是在闭着眼睡觉。

“秦柏安，那么晚了他妈不回家，在这蹲着干什么？”一道厉声在头顶响起。

秦柏安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哦，是自己的父亲。秦柏安连忙站起身来跟在中年人的身后。

中年人走在前面大声说着自己今天的不愉快，偶尔还顺带骂着自己的儿子，走到家门口时，那邻居大妈又打开门出来。

“你们咋就是那么奇怪？！那么晚了还吵还吵！我家小孩不睡觉的啊？！”

“你睡你的，我说我的，有什么影响？”

不到两秒，自己的父亲和邻居大妈吵起来了，家里的宝贝弟弟也终于打开门了。

宝贝弟弟看见秦柏安就哇哇大叫：“你怎么又来我家！！你滚出去！滚出去！！我家才不欢迎你呢！！”

秦柏安不语，直径走进家门，这宝贝弟弟看见，伸手就去打秦柏安，秦柏安也不躲，直接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过了十多分钟，自己的父亲终于没和邻居大妈吵了。秦柏安有些庆幸居然没和之前一样吵一两个小时。

秦柏安从房间出来，准备去洗个澡，一出来，宝贝弟弟就一拳打来。

“你滚出我家！滚出我家！”

“这也是我家。”秦柏安拦着宝贝弟弟的头。

宝贝弟弟的母亲为父亲做好了面，端来面时，看见了这幅场景，认为秦柏安在欺负自己的儿子，就啧了一声。

父亲听见，对秦柏安怒呵道：“秦柏安！他还是个七岁的小孩，你让着点不行吗？他让你滚出去，你当没听见不就好了！干嘛还要上手？”

秦柏安听见父亲的责问，连忙松开了手，而这个宝贝弟弟很有心机，一松手就往前面倒，摔在地上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哥哥欺负人！打我又摔我！”

宝贝弟弟的母亲赶忙过来将弟弟扶起来时，自己的父亲已经走过来扇了秦柏安一巴掌。

“老子没跟你弟弟一样让你滚出去就好的了，你还要欺负弟弟？！果然你和你妈一个样！让人作恶！”

秦柏安红着脸，抬眼看着父亲，怒道：“你凭什么说我妈？”

“什么凭什么？怎么？还说不得了？你给老子记住了，你吃的饭是老子家里的，你穿的用的都是老子家里的，只要你还用着老子家里的东西，你就别想着对老子翻脸！知道了吗！”

秦柏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而父亲却觉得他不服，父亲就很气，抄起板凳往秦柏安身上砸。

“你还敢瞪老子？！谁给你的吃穿住行？！你还瞪老子？！”父亲怒打着。

秦柏安往后躲了一下。

“你他妈还敢躲？！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是不是就要忘记我是你爸？！”说着，父亲用力一砸。

“哎呀，孩子他爸别打了别打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的小吵闹而已，别动手啊。”宝贝弟弟的母亲连忙拉住父亲。

“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父亲对秦柏安是完全下狠手的，被打的地方都打出了印子来，还有的地方是连带伤疤又流血的。

“贱骨头！就是欠收拾。”父亲将秦柏安推倒，又抡起烟灰缸往他身上砸。

“孩子他爸，别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父亲砸了几下不过瘾，又狂扇巴掌，几乎是带着今天生活的不悦，还有隐埋在心底的恶怨。

终于父亲停手了，但嘴里依旧是不堪的语言：“贱狗，滚回房间去！”

秦柏安缓缓坐起身，正准备站起来时，父亲一把拎住对方往房间扔。

秦柏安跌倒在地上，低着头。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晦气！”父亲说着，将他房间门给关上。

良久，秦柏安站起身来，顺着门滑坐坐在地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就没有照在自己身上，秦柏安又向着那束月光靠近。真邪乎，一靠近，月光就消失了。

其实这种生活对于秦柏安来说是幸福的，起码父亲还在坚持着自己读书。

秦柏安靠着墙，看着窗外，好似在等待月光的怜悯，又好似在想着自己的母亲。

望着窗外，心像被针一样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一切都会好的……

月光懂所有人的心事，唯独不懂秦柏安的心事，一直躲在云里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老旧的闹钟一顿一顿的响起，秦柏安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见闹钟声连忙从地上起来。

起来的瞬间，感受到背部的疼痛和腹部被拉扯的感觉。

秦柏安咬了咬牙，起身开门来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他，眼睛下是乌青的，眼睛是红的，脸庞是有伤痕的。

秦柏安叹了叹气，赶紧洗漱。

洗漱完出来碰到了父亲，父亲看了看他没说话。

秦柏安也没说话，走到门口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小安啊，我觉得你读书吧，好像也没什么用，不如和我去搬两天砖看看？”父亲这才开口道。

……秦柏安愣住，身体发颤着，久久之后才转过头来看向父亲。

“你不是答应我妈，让我考上大学的吗？”秦柏安质问着父亲。

“是，但你看看你每天那么晚回家，你弟弟和阿姨都早睡了，你不嫌你自己吵啊？而且你这成绩也不理想，考上大学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趁现在年轻，和我多赚那点钱。”

“我可以住校，我可以努力学习的。”秦柏安声音有些微颤。

“住校多麻烦，你还不如和我上工地干活，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你学的那点知识在生活中又用不着，是吧。”

“住校我只要两百，不麻烦，也不会打扰阿姨，学知识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以后家庭的收入。”

父亲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三百来。

“今天开始住校？爸爸帮你搬行李？”

秦柏安接过钱，摇摇头说：“不用。”转身收拾行李起来。

父亲今早的语气，好似在对昨晚所做的行为而感到内疚。

秦柏安收拾好行李，打开了门，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这应该该感到高兴吧……

现在是早上六点四十，天还没亮，但街边的早餐摊已经摆好，冒着腾腾的热气……

空气有些新鲜是怎么回事……

秦柏安拉着一个深绿色的行李箱，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路上的行人只有说少不少，说多不多的人来来往往着。路灯下还有几只小猫紧贴在一只大猫的身上，像是怕冷，畏畏缩缩的找大猫撒娇求温暖的怀抱呢。

秦柏安走路比较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有几个值周老师互相聊着彼此教书育人的方式方法，很是和乐。

秦柏安进了校门，向那几位值周老师问了声“老师好”便先是去了宿舍楼宿管阿姨那。

宿管阿姨起得特别早，每天这个时间点都在围着宿舍楼的楼栋绕着圈跑，现在应是绕到宿舍楼后面去了。

秦柏安来到宿舍办事处的门口，朝门内喊到:“有人么？我住校，来交钱的。”

……

门内只有电风扇呼呼吹着的声音，就此别无它音了。

秦柏安耐心等了两分钟，还敲了三次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无奈的他只好先将行李箱拖到没多少人经过的地方放好。

“哟，小羊，你也住校了啊？”某个贱兮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哎，你放这干嘛？一会儿下雨淋湿了怎么办？”

“嘿，你今天有点小帅哦~”

“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我请你呀？”

某个话唠今天上身穿着蓝色短袖，下身穿着黑色运动短裤，手里拿着牙杯，脖颈后搭着一条白色毛巾，正贱兮兮地咧着嘴冲着安静的小羊笑着。

秦柏安不回头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呃呃嗯…张阿姨不在办事处啊？”

秦柏安正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没回答这个问题，路云海就忙得说下一句。

“你这行李要不先放我宿舍？一会儿下雨淋湿了可不好。”路云海说完就上手帮秦柏安提行李。

说实话，秦柏安很讨厌路云海这没有分寸感的行为，但路云海就是脸皮厚，比长城还要厚的那种“厚”。

路云海的宿舍在四楼，他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行李搬回自己的宿舍。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蓝色的窗帘；眼睛一瞟，左边右边是实木的上下铺；两张上下铺的中间是一张黑色的长方形桌子，桌下随意摆放了两根靠背的凳子；眨眼再瞟向右边，还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

上面叙述只是每间宿舍的整体面貌，但其实这间——路云海的宿舍，衣服是丢的到处都是的。桌上是废纸、各种颜色的笔、短袖、毛巾……

“小羊，这就是My dormitory！怎么样呀？”路云海将行李箱放下后，嬉皮笑脸地去搂秦柏安的肩膀。

舍友小胖从宿舍里的卫生间出来，看见了秦柏安，眉眼弯弯笑着。

“哟，海锅，咱寝室给是又来新人嘞呀。”小胖带了点方言的普通话对路云海道，“热烈欢迎热烈欢迎！”

秦柏安拍开路云海的手。

“谢谢，我不是你们寝室的新人……我要上课去了。”

“哎哟，现在才几点，距离上课还早着呢。”秦柏安揉了揉被拍开的手。

“你还没有吃早餐吧？你等我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路云海说完小胖立马道:“海锅，给我带份炸洋芋。”

路云海点着头，眼睛却长在了秦柏安身上。

秦柏安思考了一下，说道:“嗯，你去换吧。”

路云海笑着说：“好。”眼睛看向地上随意的衣服，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了，嘿嘿一笑道，“里面有点乱……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下！”说着，路云海连忙关上寝室门，翻找衣服。

门外的小羊只是一只安静的小羊，但他可能也是一只狡猾的小羊。

你说等你就等你啊？我们很熟么？等鬼也不可能等你这个话唠的。

门外狡猾的小羊跑走了，门内很是欣喜的未知生物还在翻找着衣服。

距离上课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宿舍楼与教学楼离得还算近，还没五分钟就抵达到了。

好的班级里是书声朗朗的声音，不大好的班级是“地雷”炸开的声音，更不大好的班级是很安静的，因为没人在教室。

186班，教室里只有那么一俩人没来，声音时高时低，基本是背书和悄悄说话的声音。秦柏安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刚坐下就听见班门口嚷嚷的声音。

嚷嚷着的那男生拦住要进186班的一个女生，语气很是不耐烦的问：“刘妤念是你们班的？”

被拦住的女生懵懵的点了点头。

“坐哪？”

女生遥指秦柏安的旁边，又点点头说就在那人的旁边。

燕予飞定睛看着秦柏安，松开拦住女生的手，轻蔑的看着秦柏安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俩是一个班的啊……”

燕予飞左手朝着秦柏安勾了勾手指头，嘴里的口型着：不是孙子就出来。

秦柏安虽看不懂他的口型，但看懂了手势，起身走向燕予飞。

等到秦柏安在自己面前站好了，燕予飞才从身后拿出一袋零食递给秦柏安，秦柏安疑惑的看着那袋零食。

“拿着。”

燕予飞一下将零食袋塞进秦柏安怀里。

“我不要嗟来之食。”秦柏安老实巴交地将零食袋还回去。

“呵，谁说是给你的？”燕予飞不屑地笑着。

“给谁的？”秦柏安问。

燕予飞突然紧张起来，咳嗽了两声才道：

“咳、咳…给你同桌的…无署名送……”说着又将零食袋递给秦柏安，秦柏安接过点点头。

“你可不准偷吃偷拿，要是让我知道你碰了袋子里的东西，放学给我等着。”燕予飞说完潇洒转身离去。

秦柏安看着对方走远，转头就听见有几个女生议论。

“哎哎哎！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燕予飞给人送东西！！”

“我的天呀，老天给他开了幸福的窗了？”

“以后呀，他在学校里可以横行霸道咯……”

所谓的“他”指的就是秦柏安，但他司空见惯的听着回到自己座位上，将那袋零食放在旁边的抽屉里。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没有了议论的声音，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朗读声。

秦柏安盯着手中的课本出了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议论？为什么整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样子。”

“你不会看你同桌的…语文……”前桌说完赶紧将头转回去。

“哦～语文啊…”路云海点着头伸手去翻找抽屉里的书，最后发现只有一本美术本，路云海瞪着眼睛，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路云海好奇刘妤念会画些啥，就将美术本拿起翻开看，是鲜艳的四个大红色草字：小心身后。

路云海呵呵一笑，这丫头还会搞恶作剧。这想法刚冒出头，就感到背后一凉。

路云海将头朝向窗户，眼睛瞟向左边，看到了一个发际线后移且有些胖的老师，他一下凑近在路云海眼前，路云海连忙站起身躲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前桌为什么那么快就转回头了。

“路云海？你不是187班的么？”老师瞥着路云海，语气不好的问。

路云海站正道：“老师好！我朋友生病了，我来帮她拿东西。”

“拿东西需要上课来串班？”

路云海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老师占领了说话权。

“这里是学校，是你学习的地方，你们这些人，天天拉帮结派的，没个规矩，究竟想干嘛？”

“学校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路云海看着老师点着头。

“知道了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您别生气。”

……

老师还想发火来着，但被路云海的态度给打断，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是了，赶紧回你班级上早自习去。”

路云海笑着越过老师走向后门去，老师在186班的教室里游了一圈，才离开。

其实，秦柏安刚刚一直注意着路云海的。秦柏安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怎么那么没脸没皮的。

秦柏安正想着，刘妤念就背着个书包从前门走进来，坐到了秦柏安旁边的座位上。

“嘿，早上好，想什么呢？”刘妤念将书包随手放在课桌上，用手去拍秦柏安的肩膀。

“没想…在背书。”

“背书不出声的啊？这是什么新型提高记忆力的方法么？下次我也试试。”

刘妤念说完，俩人就再没有任何交流了。

秦柏安盯着课本看了半天才道：“…有人给你送东西了。”

“哦？我魅力那么大？是男的女的送的？”刘妤念说着，从书包的最后一层里翻出镜子照了又照。

“男的，东西在你抽屉里。”

刘妤念嘿嘿着看向抽屉，结果就是抽屉里什么都没有。

刘妤念皱着眉头，嘟囔着：“难道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

刘妤念呵呵笑着：“这东西真有魔力哉？吾眼don't see.”

秦柏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也歪头去看，什么东西也没有。

只有一种可能，定是被那没脸没皮的人儿顺走了。

“路云海今早来过。”

话说出口的同时，下课铃也响了。

刘妤念摆摆手继续照镜子道：“算了，我也不缺人送我东西。”

秦柏安对她说的话有些惊讶，呆呆的看着刘妤念。

前桌听着转过头来哈哈笑着说：“念哥，究竟是你强迫的，还是别人自愿给的呀？”

秦柏安又看着前桌。

“你念哥从不干强迫的事…”刘妤念刚说完，一个男生就拿着东西过来。

“念哥，其他班女生给你的东西。”男生说。

刘妤念笑道：“看吧，我的魅力还是太大了。”

前桌拆台道：“仅对女生。”

刘妤念用手打了一下前桌的手，不满道：“转过来干什么？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能考第一了吗就和我说话。”

前桌撇撇嘴，拿着几道数学题问刘妤念如何做。

秦柏安想着刚刚那一幕，好羡慕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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