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年灯火 各自安隅

深秋的雨夜，城市被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暖光。聂宅的书房里，杨博文坐在落地窗前，指尖划过一本泛黄的高中相册。照片里，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梧桐树下，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十年了。

他嫁给聂玮辰的第十年，日子过得平静无波。聂玮辰待他温和体贴，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和体面的身份，他们的女儿杨念函今年五岁，眉眼间竟有几分左奇函的影子。每次看到女儿的眼睛，杨博文的心都会轻轻一颤，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在看什么？”聂玮辰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他手边。

“没什么，旧相册。”杨博文合起相册，勉强笑了笑。

聂玮辰没有追问，只是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窗外的雨丝：“下周有个行业峰会，左奇函也会来。”

杨博文的身体瞬间僵住，指尖攥紧了衣角。左奇函这三个字，像一根深埋在心底的刺，十年间，从未真正愈合，稍有触碰，便会隐隐作痛。

他知道左奇函这些年过得很好，白手起家创办了自己的科技公司，成为了业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偶尔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却似乎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温度。

峰会那天，杨博文穿着一身得体的香槟色西服，挽着聂玮辰的手臂走进宴会厅。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左奇函。他穿着黑色西装，正和几位企业家交谈，侧脸的线条依旧硬朗。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左奇函转过头，视线与她相撞。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波动，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杨博文的心跳得飞快，眼眶有些发热。他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和身边的人交谈，手指却在衣摆下微微颤抖。

晚宴中途，杨博文借口去洗手间，想要平复一下心绪。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他刚走到转角，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杨博文。”

左奇函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杨博文停下脚步，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左奇函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还好吗？”

“挺好的，”杨博文点点头，“你呢？听说你的公司做得很成功。”

“还行。”左奇函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疏离，“你女儿很可爱。”

杨博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见过杨念函了。“谢谢。”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敲打着彼此紧绷的神经。

“当年，”左奇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杨博文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别过脸，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左奇函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都过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杨博文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爱恋、遗憾和悔恨，瞬间汹涌而出。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左奇函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他多想上前抱住他，告诉他这些年他有多想念他。可是他不能，

“别哭了，”左奇函递过一张纸巾，声音沙哑，“聂玮辰是个好人，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杨博文接过纸巾，擦干眼泪，看着他：“你也会幸福的。”

左奇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举起酒杯，对着他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苦涩。

“我该回去了。”杨博文转过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好。”左奇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杨博文快步离开，脚步有些踉跄。他没有回头，他知道，只要回头，他就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打破这十年来的平静。

左奇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十年灯火，各自安隅。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