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姜茶，巷口王奶奶家买的，加了点红糖，不辣。”他拎着个米白色保温袋递过来，目光飞快扫过案上的樟木盒，脚步顿了顿，语气挺自然，“骨哨修复得怎么样？客户今早发消息问了。”
苏雾接过保温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温温的，和昨天骨哨的凉意完全不一样。她心里咯噔一下，故意把樟木盒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挑出那页画着线条的残卷，装作疑惑的样子：“刚用细砂纸磨了哨口，补了道小裂，得等鱼鳔胶干透才行。对了陆先生，这页残卷我修了半个月，总觉得上面的线条不是画错了，倒像……像张地图？你帮我看看呗，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
陆沉顺势在案边的椅子上坐下，指腹捏起残卷的一角。他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骨节处有点泛红，捏着脆弱的古籍时，动作居然格外轻，生怕把纸碰碎了。指腹的薄茧蹭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目光在那些朱砂点上顿了两秒——苏雾看得清楚，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锐光，快得像错觉，又迅速掩去，只皱着眉说：“看着像老城区的水路图，不过这朱砂点……倒像早年‘走货’时标的据点暗号。”
“走货？”苏雾故意睁大眼睛，装作惊讶的样子，指尖揪着米白色针织衫的衣角，语气带着点好奇，“陆先生也懂这个啊？我还以为……溯源师只找正经文物呢。”
“混这行，多少得听点道上的规矩，不然怎么找失物。”陆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是拍照界面，“我拍张照，问问圈里的老人，说不定能帮你解惑。”他说着，假装对着残卷调角度，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镜头悄悄偏了点，把残卷上的线条、朱砂点，连带着右下角那三道细痕，完整收进了画面——苏雾心里清楚，他指尖那两秒的停顿，是在告诉她：“我看懂你的暗号了，配合你。”
她垂着眼整理案上的修复工具，余光瞥见他手机屏幕里的残卷，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像堵了很久的石头终于挪开了点。“对了，这鱼鳔胶干得慢，我下午再来看看进度？”陆沉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她手边的保温袋上，语气比刚才软了点，“茶别放凉了，昨天看你喝凉茶，脸色都白了，胃不好就少喝冰的。”
苏雾的心猛地一跳，没想到他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她拿起保温袋，拔开塞子，姜茶的暖意混着红糖的甜香飘出来，喝了一口，暖得从舌尖一直落到胃里，连昨晚没睡好的疲惫都散了点。“谢谢陆先生，还特意帮我带茶，麻烦你跑一趟了。”她笑了笑，露出那颗淡粉色的小虎牙，故意说得轻松，“下午你要是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修复的那本宋刻本《金刚经》，昨天刚补完最后一个字，可费劲了。”
陆沉点点头，转身准备走，袖口不小心蹭过案角的樟木盒，盒盖“咔嗒”响了一声。他脚步顿了顿，忽然伸手，指尖在残卷上轻轻点了点——不是点在朱砂点上，是点在刚才他拍照的地方，用指甲飞快划了道极浅的短痕，快得像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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